第102章 恨卻漢宮三重夢,恩絕相忘禪風閣(1)(2 / 2)

劉肇盯著她皺了皺星眸,略含不信外加意外問:“那夢是假的?”

她透過銅鏡瞅了他一眼,在這個國度裏道家是本宗,旦凡與預言扯上關係的,不僅僅是平常百姓懼之之事,更是帝王將相心中懼之之事,她自然知道他心底深處在意此話,淡淡回:“鄧綏兩個奴婢都知道那是假的,陛下如若不信可以問她們,問她們當時鄧綏為何說這夢。”

劉肇認真細想,遂一聲不吭給她把弄起發鬐,深沉疲備道:“朕是不得不防你,縱然朕再如何喜歡你,你說的那夢本就犯了大不逆之罪,朕不顧你說的那夢讓你入宮,隻是想將你留在朕身邊,朕——朕也不知道朕是怎麼了,可朕心裏卻明鏡般想著,這大漢交到朕的手裏,朕不能允許再有前朝呂後,以及竇太後這樣的事發生。”

她不再說話,瞅著他給她梳著發鬐,不想他梳起發鬐來是這般的得心應手,她那一縷幽黑的發,在他手中纖雲弄巧立即變了模樣,給她換了一個新的發鬐款式,盤中錯蹤複雜,配上她不見裝飾的花紋佩鉓,再插上那支玉鳳金釵,當真是變了另一翻模樣。

她瞅著鏡中的自己,這些日子下來折騰得蒼白無力,再折騰下去定會離死不遠,不想經他這一折騰,竟然有了幾分嬌顏回神之色。

劉肇側下頭來,笑意滿滿道:“這樣裝鉓才更能體現你的溫婉柔情,朕親自為你梳妝,也望你不要再惦記著這些不快,就此過去如何?”她笑笑未回,卻也再次看透了一件事,劉肇對她心中的防範是真的很深,心下不由得一沉,茫目隨著劉肇往正屋走。

玉兒瞅見他們出來後,忙跪下:“奴婢不知陛下與小姐醒得這般早,未能服侍小姐更衣洗漱,請陛下責罰。”

劉肇卻是神情大好,囔聲笑說:“朕不僅不責罰你,朕還要賞你,賞你護主有功。”

玉兒打量著她的神情,略感不安叩謝:“謝陛下恩典,奴婢現下就去給陛下與小姐,準備那洗漱之物。”

劉肇瞅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去吧,不要誤了朕的早朝即可。”玉兒依諾離去。

她心裏憂著劉肇的顧忌,不動怕色抽回了手,離身坐到了前方鳳妃椅上,瞅著外麵的涼亭,出神問:“陛下現下不怕鄧綏將來,會奪了陛下的劉氏江山了嗎?”

劉肇臉色沉下,不悅問:“朕為你親自梳了發鬐,還委下身跟你道歉,這還不能消你心中對朕的怨嗎?”

她出神淡淡道:“鄧綏隻是想起戚夫人,發現鄧綏不過是同戚夫人一樣咎由自取,戚夫人因為一首‘春歌’害了自己,同時也害了自己兒子劉如意,鄧綏因為自己一句夢言,引來陛下這般又忌又防,隻是戚夫人的悲慘是因後宮之事而起,而鄧綏的一切卻是由口口聲聲說喜歡鄧綏的陛下所造。”

起初呂太後隻讓戚夫人在後宮為奴舀春米,就是因為戚夫人的這首歌傳到自己兒子裏,戚夫人的本意也是要告訴自己兒子,自己在宮裏有多悲慘,自己的兒子為一方之王,可是自己卻在為奴為婢,整日裏與死為武。

事後劉如意在藩地聽到這樣的歌,就揚言要為母親報仇,小小年紀就說要帶兵去殺到長安,將自己的母親接回來。這樣的話傳到了呂太後的耳裏,呂太後就喚劉如意回長安皇宮,最後千方百設殺了劉如意,再後來戚夫人知兒子已死,對呂太後更是恨之入骨,彼此相恨的結果就是,落到被呂太後砍去手腳的下場。

也就是說,她們的恩怨與矛盾,都是在進一步的擴大才會落成最後那般,說起源由多也因為那首春歌。劉肇深思走至她身側,玉兒已經跑了回來,在外很是擔心地瞅著她,卻是不敢進屋。

她出神續說:“戚夫人最後即便生不如死,可至少她當真有著漢高祖的寵愛,而不是像鄧綏這般,鄧綏看似在陛下心中不一樣,可鄧綏無論如何做卻都是錯,假迎本就錯,真迎也是假,陛下心裏頭對鄧綏有太多的刺,即便不是鄧綏挑動,別人也會挑動,甚至陛下自己也會挑動。”

劉肇不語,她思及一切,黯然淚下:“鄧綏說了那些話,活該被人折磨,本該是誰都會有的恨,可唯獨鄧綏不能有,父親離世時說,不許鄧綏有恨,更不許恨陛下,可是原來活著生不如死,會是這樣的感覺,就是一次沒被折磨死,還得來回被人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