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貴人眉宇含笑,細聲問:“鄧采女可覺得太後這主意甚好?”
她跪下來恭敬回:“鄧家能為朝廷出一份微薄之力,那自當是鄧家上下的榮耀,太後這主意也甚好,隻是綏兒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竇太後頭也不抬,略有不耐道:“還有什麼不當講的,說吧。”
她恭敬回:“稟太後,鄧綏是覺得此主意,在犢王還未叛之前出那自當是極好,可是現下犢王已是叛了,就有如覆水難收一般,這朝中之事綏兒在後宮理當不該過問,可是卻也難免會聽到一些。”
竇太後鳳眸皺起,神色略有不和,顯然明了她話裏所說,後宮不宜多管陛下的政事,這是太後最深的痛,這個痛換來了竇家人的慘死。
她微笑提醒問:“綏兒是偶然聽聞陛下讓北海王出主意,隻是綏兒時常在想,陛下讓北海王出這主意到底心中是做何打算?各個藩王中智勇雙全的王公、侯爺、王爺,綏兒想應該也是大有人在,陛下卻偏偏點明讓北海王出主意,綏兒實在想不明白,陛下何不讓大家一塊出主意呢?大家一塊出主意不是更好嗎?”
竇太後鳳眸一動,轉而對她淺淺含笑,淡淡說:“鄧采女果真是個心思通透之人,不像某些人言之不過尋聲就要打,也不怕失了自己的臉麵,不怕給哀家與皇帝丟人。”眾人不明竇太後怎麼突然轉了方向,開始維護起她來。
劉靈斜了她一眼,見了竇太後的厲目後,這便惶恐將頭低下。
竇太後瞅著她,語氣中有著絲歎息,以及一絲憂心:“明明你是如此聰惠的人,為什麼就偏偏要惹皇帝生氣呢?女人的命運無非就是這樣,無論你選還是不選,對方注定就在那裏,無論你掙與不掙,結果亦注定在那裏,注定是逃不掉的依舊逃不掉,即便如此,那就要懂得擇情而行才對。”
她將頭低下,恭敬道:“回太後,此前因身子不適才惹怒了陛下,此後定會好好養好這身子,不會再讓太後您擔心了。”但願能借此幫婉清躲過一些吧,她不能也不願與太後為敵,劉肇讓北海王回話的用意,以竇太後的才智,定是心中也有猜測,她就暫且做個順水人情,以求暫能安生也好。
竇太後瞅了婉清一眼,略感頭疼地按住了頭,轉而說:“罷了,都散了吧,你們今天能來看哀家,哀家很高興,今日哀家有點累了,就回寢殿了,你們也都回去吧。”頓了頓,“韓貴人、劉宮人,你們倆跟哀家過來。”
韓蔓兒與劉靈依依起身,恭敬回:“諾。”太後起身,其它人紛紛依禮而起:“恭送太後。”隨著擇平的牽引,韓蔓兒與劉靈跟在太後身邊,慢慢離開了大殿。
太後走後,郭美人說了句:“好了,我們也可以散了。”彼此互相屈了一禮,走到她身前卻看戲含笑似的看了她一眼,不緊不慢地走了。
巢美人停至她麵前,伸出手來對她豎起了大母指,笑著跟在郭美人身後走了,張美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身後的兩人一眼,歎了一口氣也走了。
她鬆了口氣,轉過身來一看,發現玉兒與婉清嘴角還殘留著血跡,上前略感震驚:“怎麼下手這麼重?”
婉清瞅著劉靈與韓蔓兒離去的方向,咬牙含恨道:“總有一天,我要將所有的都向她倆討回來。”
玉兒亦是含恨:“對。”她再想及這些天來的屈辱,隱約她已知道,即便婉清不被逼著踏上不歸路,可是恨也會讓婉清如此選擇。
永安宮她是再也不想踏進來了,太後心中的怨比海深,暗刺一日不除,太後就不會停止挑動後宮之事,此前是皇後對太後說過一些話後,這太後倒也是安靜了一陣子,可是又能安靜多久?習慣了這宮裏的爭鬥,隻怕是不鬥還真是不痛快了,當真是一入宮門仇似海,從此良知是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