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詩魂就這樣歸於永寂,給世人留下無數的遺憾與悲嗟的情感。他的音容笑貌,讓光陰的流沙沉積成了不朽的化石,那些絕世的詩篇在燦爛的陽光裏化作翩翩起舞的蝴蝶,就連嬌俏的觸角也在書香墨雨裏熠熠生輝。

俄頃斯人去,空餘墨香還。

誌摩離開了,但他的名字連同那些純淨的詩篇一起印在了天地之間。

他的浪漫不羈彌漫著整個人生,也深深地感染了整個文壇。他懷著浪漫主義的單純信仰,真誠地追求心之所向,為著美好與自由全力以赴。

然而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社會的醜惡現狀和理想的一再破碎讓他最簡單的願望也難以實現。那顆純淨無瑕的心,與社會的黑暗現實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沈從文評價他的詩歌,“柔軟的調子中交織著熱情,得到一種近乎神奇的完美”。

字字句句都是眼淚凝成,是理想之不幸,造就了誌摩詩文之幸運。他以飽滿的熱情向冰冷的世界敞開火熱的心扉,雖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傷,但他依然執著地相信著希望,直到最後,終於落得傷痕累累。

《誌摩的詩》是他在1922年10月到1925年上半年完成的。英倫的歲月種下了他人生中詩的種子,那裏有他詩的起點,更有他詩的巔峰。

這是徐誌摩的第一本詩集。詩集問世後,立即引起強烈的反響,他被譽為文壇上的一顆新星,越來越多的人漸漸熟稔這個名字,愛上了這種浪漫唯美的意境。

那時的他初涉人世不久,雖然經曆了感情上的波折,也看到了社會上黑暗的存在,但他還是樂觀向上的,對未來充滿著強烈的自信與希望,這些熾熱的情感在《誌摩的詩》中都有明顯的體現。

他曾經將自己想象成一朵飄逸浪漫的雪花,在半空裏翩躚起舞: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裏瀟灑,

我一定認清我的方向——

飛揚,飛揚,飛揚,——

這地麵上有我的方向。

……

清新的韻律、輕快的節奏讓讀者會情不自禁地融入作者虛擬的美好境界。這是誌摩心靈的窗口,我們能窺探到他對人生與愛情炙熱的期待與希望。

1927年2月,新月書店出版了誌摩的第二本詩集《翡冷翠的一夜》。這本詩集是獻給陸小曼的,作為他們結婚一周年的禮物,因此這也是徐、陸二人的熱戀情史,是他們感情曆程的見證。

愛情是誌摩生命的一部分,他用真誠而執著的意念,至死不渝地守衛著心中愛情的城堡。他曾多次在詩歌中表達自己執著的愛情觀,為了愛,他可以赴湯蹈火,甚至赴死。

“閉著眼,死在你的胸前,多美!”在他的世界裏,為愛赴死是一件浪漫美好的事情。在他的一生中,曾經有過無數的夢想,也許實現得最為完美的就是這一個了,隻不過這結局太過於淒絕,讓人忍不住扼腕痛惜。

除了情意繾綣的愛情詩,詩集中也有個別反映社會現狀的詩,比如讚美礦工的《廬山石工歌》和諷刺軍閥暴行的《大帥》。

所幸的是誌摩在遇難前夕整理出版了他的第三本詩集《猛虎集》,收錄了1927年至1931年的詩作。

這本詩集有著更高的文學價值,是誌摩詩歌成熟的作品。在這本詩集中,我們總能時時刻刻感受到誌摩深沉的康橋情結。在經曆了無數悲歡離合後,社會慘不忍睹的現狀與疲於奔命的勞碌生活讓他愈加思念康橋的美好。《再別康橋》是他詩歌上的巔峰之作,那種若隱若現的憂傷與難舍難離的別情將全詩譜成了千古絕唱。

在誌摩去世後,陳夢家整理編輯了他的第四本詩集《雲遊》,收錄了1927年至1931年尚未入集的作品。

《雲遊》本是徐誌摩在1931年寫下的一首詩:

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際雲遊,

自在,輕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

你的愉快是無攔阻的逍遙,

……

詩歌節奏明快,優美而豐富的想象貫穿著詩的始終,這也是徐誌摩一貫的抒情風格。

與《誌摩的詩》、《翡冷翠的一夜》相比,《雲遊》的感情基調要暗淡一些。世俗的醜惡、夢想的破碎、婚姻的不幸,所有殘酷的現實向誌摩一一襲來。悲傷與消極的情緒在侵蝕著他的感情,那顆純淨透明的心在一點點地碎裂,連同他美好的願望與追求。

年年歲歲,冗長的歲月裏偶爾彌漫淡淡的桂花香。徐誌摩在詩歌上的豐功偉績,將千秋標榜。那個翩翩江南才子,永遠地定格在36歲,任憑花開花謝、雨雪紛飛。

借蕊詩意染,蓊鬱沐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