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不安分的血液在跳動(2 / 2)

誌摩並沒有因為暫時的成功而驕傲自滿,短暫的暑期過後,他又轉入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攻讀經濟學。又是一個新的氛圍、一片新的天地,誌摩開始了又一輪如饑似渴的閱讀與學習。

也是在這一年,英、法、美、日、意等帝國主義國家在法國巴黎召開所謂“和平會議”,中國政府代表提出的歸還一戰期間被日本搶去的德國在山東侵占的各種權利的要求遭到無理拒絕,他們居然在對德和約上規定把原來德國在中國山東的一切權利轉給日本。外交上的失敗引發了國人的憤怒,一場由青年學生發起的愛國運動——“五四”運動,由此爆發。

徐誌摩聽到這個消息時,所有的憤怒、激昂隨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衝到頭頂。他在日記裏讚揚梁啟超《中國與世界和平》一書中關於青島問題的看法,認為其“列述中國和平會議,要求款項合法合理,而於歸還青島、廢除密約諸項,尤申言鑿鑿”。

青年學生總是走在時代的最前沿。為了心中崇高的理想,他們勇於奮鬥,勇於挑戰駭浪驚濤。在美國的中國留學生當然也不會落後,他們自發組織起來,以自己的方式來開展轟轟烈烈的愛國運動。徐誌摩自然奮不顧身地投入到愛國學生的行列之中。

此後,他更加關注國內、國際的時事,從大洋彼岸寄來的進步報刊、書籍(如《新青年》、《新潮》等)更是成了他的至寶。在煙波浩渺的書海中,他悟出需要從外國先進的政治、經濟和文化的現狀中尋求救國救民道路的真理。他有著活躍的思想與頭腦,任何新知識、新理論他都急切地去了解,凡是目光所及,他都會盡最大努力去剖析挖掘,如相對論、羌德拉泊司在植物學中的發現、愛爾蘭的民族複興運動、塞尚的繪畫、叔本華的唯意誌論、尼采的超人哲學等等,都為誌摩所好。

他不喜歡閉門造車,所有的見解與感悟都會及時拿出來與同學們探討,以求在磋商與辯論中得出更高深的結論。他社交廣泛,其優雅的氣質、高深的見解以及大方的談吐都深深地吸引著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各種報告會、演講會也成了誌摩開闊視野的平台,他的學識也在以驚人的速度積累著、沉澱著。

又是一年的時光,徐誌摩在哥倫比亞大學獲得了碩士學位。以他的才華與毅力,如果繼續攻讀博士學位是沒有問題的,但此時的他對學位已經失去了興趣。

在廣泛的閱讀中,他了解到尼采這位著名的人物,對於他的思想,誌摩更是沉迷其中。弗裏德裏希·威廉·尼采是德國最著名的哲學家之一,他開創了西方現代哲學,同時也是卓越的詩人和散文家。尼采是最早批判西方現代社會的人,他的哲學思想影響了後來的生命哲學、存在主義、弗洛伊德主義、後現代主義。

對於尼采,誌摩說:“我仿佛跟著查拉圖斯特拉登上了哲理的山峰,高空的清氣在我的肺裏,雜色的人生橫亙在我的腳下。”在尼采的作品中,誌摩看到了自強不息、頑強拚搏的向上精神。而尼采那句“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更是深深地吸引了誌摩。

緊接著,誌摩又了解到英國的一位著名人物——羅素。對於羅素的思想,他更是沉迷不已。

伯特蘭·羅素出身於英國的貴族家庭,是英國著名的哲學家、數學家和社會活動家。他是邏輯分析哲學學派的代表人物,時任英國劍橋大學三一學院講師、研究員,教授邏輯學和數學原理。羅素有著驚人的才華與迷人的風度和氣質,他宣揚人道,崇尚和平,反對戰爭。一戰期間,他大聲疾呼要和平不要戰爭,並進行積極的反戰宣傳。然而他的正義行為卻遭到英國政府及權貴的痛恨,為此他被三一學院除了名並取消了研究員的資格。但他的正義行為贏得了有良知的知識分子的認同。

徐誌摩欽佩羅素不事權貴與追求真理的勇氣,為他那對正義、人道、和平原則毫不動搖的精神所深深折服。當誌摩閱讀過羅素的《戰爭中的公理問題》、《社會重建的原則》、《政治理想》、《往自由之路》、《我們對外在世界的認識》等作品後,他不但更加讚同羅素的思想與生活態度,而且對英國的民主政治產生了深深的向往之情,同時對美國資本主義社會資產階級掠奪的瘋狂性、貪婪性,以及講求物質利欲卻越來越感到厭倦。

年少狂野的心,再度產生了不安分的想法。也許誌摩的骨子裏本就流淌著不安分的血液,他是瀟灑的、自由的、從容的,他是天上的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客,一顆不甘於平庸與寂寞的心鞭策著他向著理想的生活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