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浪漫、渴望自由飛翔的誌摩,終於耐不住向往的煎熬,放棄了哥倫比亞大學唾手可得的博士學位,於1920年9月24日離開美國,前往英倫尋找他崇拜的羅素去了。
誌摩這一去,從此改寫的不僅是他生命的軌跡,更是中國詩壇的曆史。從此,中國近代史的政治、經濟舞台上少了一位預定的風雲人物,文學的殿堂中卻闖入一位標新立異的浪漫大師。
英國倫敦,這座古典優雅的城市以其浪漫而寬廣的胸懷接納了這位來自東方的貴客。誌摩迫不及待地去拜訪羅素,然而等待他的卻是羅素早已應梁啟超等人之約赴中國講學去了的消息。
仿佛挨了當頭一棒的誌摩,站在熙來攘往的倫敦街頭不知所措。但對於一向樂天派的誌摩來說,失望隻是暫時的。很快,他就發現了倫敦這座城市的美好,一種既來之則安之的念頭浮上了心間。經過深思熟慮後,他申請進入倫敦大學政治經濟學院攻讀博士學位。
驚悉寶貝兒子又從美國跑到英國的老父親徐申如,真是又憤怒又震驚。但鞭長莫及,他在千萬裏之外的反對無法挽回誌摩的心。徐父隻能用沉默來表達對兒子的抗議,於是孤身在外的誌摩一連兩個多月得不到家裏的任何消息。
在新的環境裏,誌摩雖然以書為友,但畢竟是孤身一人,獨自漂泊海外的日子常常會讓他產生強烈的家國之思。他知道家裏人反對,隻好想盡辦法來平息父親的憤怒。1920年11月26日,他給家裏寫了一封家書。
他在信箋裏訴說了自己海外求學的漂泊之苦與對親人的思念,並慰問了妻子和歡兒。他將自己的可憐一字字灌注在信箋裏,問家人可有體會。他希望愛妻可以來倫敦和自己團聚,慰藉自己孤苦的心靈。
聰明的誌摩在這封信裏細訴衷腸,把自己講得淒楚可憐,並投其所好,把話題轉到父親引以為傲的兒媳婦身上,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平息父親的憤怒。
徐申如的憤怒終於在兒子字字血淚的信箋裏轟然冰釋,兒子攻讀政治經濟學博士也讓他頗感欣慰,隻要他的腳步依然是向著金融界進軍的,徐申如就不再幹涉。兒子的孝順與誠懇也著實打動了徐申如夫婦,於是他們決定早些送張幼儀出國,讓他們早日團聚。
為了讓父親堅信英國比美國更適合自己,誌摩還在信中說:“更有一事為大人所樂聞者,即兒自到倫敦以來,頓覺性靈益發開展,求學興味益深,庶幾有成,其在此乎?兒尤喜與英國名士交接,得益倍蓰,真所謂學不完的聰明。兒過一年始覺一年之過法不妥,以前初到美國,回首從前教育如腐朽,到紐約後,回首第一年如虛度,今複悔去年之未算用,大概下半年又是一種進步之表現,要可喜也。”
化解了與父親的矛盾,誌摩便安心在倫敦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雖然在倫敦“物質方麵不及美國遠甚”,“住處尚是煤氣燈而非電燈,更無熱水管,燒煤而已”,他也絲毫不曾動搖在倫敦求學的決心,一直安之若素、甘之如飴。
正如誌摩在家信中所說,他喜歡與“英國名士交接,得益倍蓰”。初到英國時,誌摩就結識了陳源(即陳西瀅)。1921年2月,他又結識了來英國考察戰後歐洲政治的章士釗。後來經陳西瀅和章士釗介紹,徐誌摩結識了威爾斯、魏雷和卞因等英國著名作家和學者,其中與威爾斯的交往最為密切。
威爾斯是英國文學家、曆史著作《世界史綱》的作者。他喜歡寫科幻小說和社會小說,並把兩者結合起來。他反對社會的一切陳規陋俗,主張以社會為本位,為社會而創作小說。威爾斯的幽默風趣與平易近人,也深深地吸引了誌摩。能夠與威爾斯結識,對於當時還默默無聞的誌摩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榮幸與鼓舞,威爾斯的思想與文風也在不知不覺中對誌摩產生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