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和竇彤的DNA以及思維數據,夏啟生還攜帶了實驗室裏所有的資料數據,包括以前保存下來的再生族青年男女各五十名、學者、專家以及普通公眾的DNA以及思維數據,以備不時之需。就在點火的瞬間,夏啟生感覺自己有點兒像攜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尋仙的徐福。

火箭升紅,黑暗的夜空中呈現出一抹濃重的赤紅。夏啟生覺得他的心也隨著太空飛船去了,肉體雖然留在了地球,可是靈魂卻實實在在地跟著“應龍”號翱翔在宇宙當中。

由於負責跟蹤實驗結果的小組始終沒有得到回饋,所以他們把情況寫成報告先是送到了夏啟生麵前。繼而這份沒有經過夏啟生批準的東西又放到了科技局局長的辦公桌上,最終首相和內閣全體成員都閱讀了這份簡單得隻有一千多字的報告。

“事情有這麼嚴重嗎?”首相不解地問道。

“這不隻是私自發射一次太空飛船那麼簡單,問題是這個夏啟生竟然私自在太空飛船內部署‘宓妃’,還攜帶了很多再生人的思維備份!”科技局長說。

“能追回來嗎?”

“我們現在還沒有這個實力,之前的航天器都被摧毀了,隻能看火星人的了。”

“那就讓他們試試,另外把這個夏啟生先關起來,讓安全局查查他的底,是不是有通敵的嫌疑。”首相說。

“這家夥是個歸化人。”

“難怪,他是不是想給再生人洗地呢?那就以歸化人的方式處置他吧!”

首相說的歸化人的方式其實就是死刑。與封建時代用所謂的淩遲、車裂、腰斬、斬立決、斬監候來體現浩蕩皇威一樣,新政權對於歸化人也有多種多樣的處置辦法,雖然萬變不離其宗,但好歹會有舒服一點兒的過程。

自從夏啟生被捕入獄之後,對他的處置結果爭執不斷。這裏麵主要分為嚴懲和寬恕兩派,其中嚴懲派認為夏啟生私自留存再生人的思維備份數據並發往太空,造成了嚴重的安全隱患且有不臣之心,應處以極刑暨激光炮處決而死。而寬恕派則考慮到夏啟生科學工作者的身份和在消除再生族兒童生物特征方麵有著卓越貢獻,考慮對他進行藥物注射的方式處死。

不過無論哪種結果對於夏啟生來說都是死,不同的隻是留不留下全屍的問題。但就這點兒事,從內閣吵到了議會,又從議會吵到了媒體。一來二去拖了半年還未決定,直到新首相獲選上台後最高法院才一錘定音:鑒於夏啟生對於新政權的貢獻,滋對其進行藥物處決,立即執行。

夏啟生就這樣被判決了。事實上新政權采取的是一審終身製,沒有上訴這一說。連律師都覺得這是一次完美的辯護,取得了最好的預期效果。甚至這個案子被該律師所在律所做成了經典案例長期傳頌。

行刑日期定在十天以後。在這期間,夏啟生被秘密轉移至另外一所擁有藥物處決條件的監獄,雖然這裏的住宿條件有所提高,但夥食較之前的監獄還是差了不少。不過對於夏啟生來說他也無所謂了,他能做的隻有靜靜等待那最終一日的到來。

第八天早上,牢門被打開了。夏啟生發現來提審他的獄警換成了特勤局的秘密警察,這一點從衣著上很容易區分。後者則是國家安全的主要組成力量,通常直接受內閣的命令而不受議會影響。

“請問你是夏啟生教授嗎?”一個身材魁梧的青年警官筆直地站在夏啟生麵前,臉色異常凝重。夏啟生似乎從他的神色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但轉眼一想縱使再差也不過再次判他個激光炮處決罷了,反正是死,對他來說無關緊要。便淡淡地點了點頭:“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國家特勤局秘密調查科的尼古拉少尉,失禮了。”尼古拉友好地對夏啟生伸出了右手,“我謹代表國家特勤局向你表示祝賀,這是您的特赦令。”說著他拿出一張由首相親自頒發的特赦令遞到夏啟生麵前。

“特赦令?”夏啟生翻來覆去地看了半天,實在沒有理由相信為什麼要特赦他。要知道半個月之前政府還在就他的處死方式吵得天翻地覆,怎麼可能在臨刑的前三天對他進行特赦呢?他疑惑地望著尼古拉,似乎在等待他的解釋。

“先跟我去特勤局吧,局長在等您呢!”尼古拉說道。

“好,那我現在就可以走了?”夏啟生眼望周圍的警衛說道。

“是的,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我們還是先離開再說吧!”說著話尼古拉引著夏啟生離開監獄,上了後門一輛隱蔽停靠的麵包車。尼古拉此時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取出一支非常像雪茄的東西遞給夏啟生:“你抽煙嗎?”

“現在可以抽煙?”夏啟生奇怪地問道。

“是的,您已經被關一年多了吧?現在很多東西都恢複了。尤其是南歐的大災難發生以後,很多難民都以煙草業為生。”

“什麼是南歐的大災難?”夏啟生覺得自然好像被關了一百年似的,很多東西都變得那麼陌生。尼古拉深深地吸了口煙才告訴他,就在他入獄後不久,位於南部歐洲的坎皮佛萊格瑞火山突然毫無征兆地爆發了,使整個歐洲驀然陷入了空前的大災難,死亡人數超過十億。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夏啟生平靜地說道,“之前就是黃石火山爆發才引起了第一次AI世界大戰,我們應該有足夠的經驗來處理這件事了。”

“但問題是這次沒有‘宓妃’來給我們報警了,況且現在相關的研究人員也遠遠不夠。”尼古拉雖然說得吞吞吐吐,可夏啟生卻滿腹怨言,絲毫不會給新政府留臉麵,想到竇彤他說起話來更加肆無忌憚。

“是啊,能做出預報的科學家都給你們殺光了,當然不會有人再告訴你們這些事情。那些頂著科學教授頭銜的自然族學者之前不過都是些大學一年級的新生,能學會操作儀器就不錯了。”

“這是有些問題。”尼古拉略顯尷尬地望著夏啟生,“我們之前的政策恐怕真的有問題,但目前還有更糟糕的事情。”

“什麼事?”

“很多火山都出現了爆發前的征兆,而且海嘯、地震和大規模泥石流、洪水這類平時萬年不遇的自然災害開始頻繁出現,每個國家都疲於應對,如果這樣下去地球就真完了!”

“你和我說這些的意思是什麼?”夏啟生腦袋裏高速轉動著,一個又一個的假設被他否決掉。尼古拉將抽剩下的煙扔到外麵,望著街頭稀稀拉拉的行人歎了口氣。

“我們開始懷疑這是一種自然災害打擊,是宇宙中某個超級文明對地球的攻擊。為了證實這一點我們聯絡了火星才發現他們所有國家也出現了同樣的大規模災難。”

“你是說這是超級文明的打擊,文明篩子理論的結果?”

“對!”尼古拉肯定地說。

“但我們並沒有觸發條件啊?”

“可火星人有。他們有人研究了導致木衛二水猿文明留下的黑科技,就是那些關於自然武器和黑洞武器的理論研究。也正因為這些才讓我們初步判斷這是一次對地球和火星的聯合自然災難打擊,而非偶然現象。”

“也許正是他們的研究才導致災難的發生呢?”

“是啊,人類的好奇心永遠不會安於現狀,也許就這是進步的動力,也是毀滅我們的原罪。”尼古拉輕聲說道。

“那麼尼古拉少尉,你和我說的這些就是特赦我的原因?”聽夏啟生這麼問,尼古拉不禁笑了起來:“您覺得這樣可以嗎?事實上我們找您是因為有一件重要的東西需要您自己鑒定,看看您是不是有辦法解決這次的災難。”

“我怎麼會有辦法?還是把我送回監獄吧!”夏啟生說著話看到尼古拉從身邊的文件夾中取出一份打印得非常整齊的文字,待他接過文件時方才知道對方為什麼找他。

“這是科技部太空探索小組昨天通過最大功率天線收到的一個來自天狼星係的無線電信號,經過解析後我們發現了這種古怪的文字。”尼古拉指著紙上的文字說道,“語言學家說是這一種加密的文字,如果完全破解也許需要很久。但在上麵我們發現了這個。”說著話他讓夏啟生看第一行的幾個字。

“這是你的名字,對嗎?”問這話的時候,尼古拉的目光充滿了疑問和期待。夏啟生則肯定地回複了他:“對,我是我的中文名字,並未加密。”

“這麼說這封信是給你的了?”

“是的。”夏啟生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然後說道,“這是我發射‘應龍’號時設計的一套加密語言,事實上我當時並沒有期待這種東西能讓我在有生之年看到。這也是一種隻有我才能讀懂的語言。”

“好的,我們會給您安排地方供您閱讀,不過希望最好能快一點兒。”尼古拉說話間汽車已經在特勤局停了下來。他帶著夏啟生先見到了局長摩根先生,然後又安排他在隔壁一個空房間住了下來。

這是個裝潢豪華考究的客房,室內的舒適程度完全出乎夏啟生的預料。不過他也清楚,政府方麵希望他能從這封信中讀到什麼,也許可以解決人類目前的困境。他在書桌前坐下,望著麵前這紙薄薄的文件產生了一連串的疑問。

按照計劃,以“應龍”號的速度算上星際加速的因素最快也要一萬五千年後才能到達諾莫星。其實從設定這個計劃伊始,夏啟生就相信這隻是自己複活竇彤的期望和理想而已。他沒有條件在地球和她長相廝守,那他們就把陣地轉移到太空去,無論是一萬年還是十萬年都無所謂,隻要還有希望就是好的。

可問題是為什麼這麼快就收到了自己的信?按計劃設定,發射之後“宓妃”會立即控製飛船,他本人最快也需要二十二年後才能複活,等到那時都出太陽係了,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收到這東西呢?可密碼的確隻有自己才知道啊!揣著這種疑竇叢生的心情,夏啟生將翻譯好的文字寫在了另一外一張紙上,於是呈出現了以下內容:

夏啟生親啟:

我不知道自己收到自己的信是什麼感覺,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懷揣的絕對是特別棒的心情給你寫這封信。寫信的目的自然是告訴你我已經到達了諾莫星,甚至還和天狼星人有了接觸。這裏怎麼說呢?非常顛覆我的世界觀,使我有種浦島太郎進龍宮的感覺。竇彤已經和我在一起了,你應該很高興吧?可惜這次不能將記憶傳送給你,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另外可以告訴你這一萬五千年的飛行是很無聊的事情,甚至還發生了幾次災難。好在我算運氣好,都是有驚無險。後來我甚至修改設定為一千年醒一次了,是不是有點兒像傳說中的妖怪?我中間也寫了信給你,但最快的信也要四十四年後你才能收到,因為我當時用的是飛船上的通信裝置而不是諾莫星人的,他們告訴我用他們的通信裝置你應該在幾天之後就能看到這封信,真令我震驚。

諾莫星人很好,他們對恒星資源的把控力更強,不允許周圍有高級文明出現。所以如果地球要發展更高級的文明,按他們的規定得距離諾莫星三十光年以外,當然這件事現在我們還考慮不到,有朝一日也許會和諾莫星人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