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嗎?”雷蒂夫還沒聽太明白,隻知道劉棣輝要幫助自己。就見劉棣輝很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總理其實和我一樣,是很看好你的。你提供這份軍事情報給他,是對我們進攻北美最大的幫助。”

“那太好了,我實在太感謝幕僚長了。”雷蒂夫激動地說。

“先不要謝,我們既然投緣就別說這個。另外還得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如果你真的提供了這份情報的話總理很有可能讓你去打入敵後,在保留地做我們的內應。”

“內應?”

“對,不過我會提供一份假的情報給你,你想辦法交到根目錄北美駐地的地區統治者手中,到戰爭打響以後我們的勝算就大多了。”說到這裏劉棣輝突然嚴肅起來,放下餐具認真地打量著雷蒂夫,然後繼續說道,“雖然我們有完整的撤退計劃和接應人員,但這個方案仍非常危險,你隨時都可能失去生命。另外我們會給你化裝,但不能保證不被認識你的人認出來,尤其是你在首爾根目錄駐地出現過。”

雷蒂夫看著劉棣輝,未發一語。

“如果你不願意就告訴我,絕不勉強你。但如果你願意,那就是北亞最偉大的間諜和英雄,我將任命你為國防部情報中心署副署長。”

這是另外一個賭局,也是雷蒂夫人生中麵臨的最大一個。

雷蒂夫點了點頭,已經聽明白了劉棣輝的意思,說道:“我願意擔任這個國防部情報中心署的副署長。”

雷蒂夫講到這裏突然住口不語,用疑惑的目光望著落拓,然後很恭順地問道:“總理閣下,您為什麼不吃呢?這可是最好粵菜大廚的作品。”

“謝謝,我不是很餓。”落拓拿起筷子,望著滿桌珍饈良久,重重地歎了口氣後又將筷子放下,說,“這麼說,你提供給我的那份‘關於美洲根目錄警備部隊情況’的情報是幕僚長交給你的?”

“是的。”雷蒂夫理解落拓此時的心情,所以並未詳加解釋。落拓頷首不語,半晌問道:“那你交給布萊恩的情報呢,是什麼內容?”

“布萊恩問了地下聯軍的布防、計劃進攻時間和主攻方向以及戰略戰術等信息,我都是口頭答複的。”

“幕僚長要求你背會的?”落拓從始至終都沒在雷蒂夫麵前提劉棣輝的名字。雷蒂夫沒有否認,說道:“是的,總理閣下,但我直到戰爭結束前都不知道我提供的信息竟然是正確的。我始終不理解幕僚長為什麼要讓我將你的進攻計劃提前告知布萊恩等北美根目錄高層。事實上他們也做了兩手準備,否則那場戰爭對你來說可能更加慘烈。”

“那不是戰爭,簡直是屠殺。”落拓冷冷地說道,“三萬聯軍主攻部隊幾乎被殺戮殆盡,甚至超過了核武器使用的效果。”他似乎心有餘悸,目光中隱隱透露著驚恐。

“雙方都有核武器的時候反而沒有使用的必要,因為我們的目標是打敗敵人而不是毀滅地球。”雷蒂夫說道,“這是一場決定根目錄生死的常規戰爭,正是由於這次勝利,澳洲根目錄總部基地有了充足的時間備戰布防,做了最大規模的戰爭總動員。”

“根目錄遲早要完蛋,我猜幕僚長他們開始就看清了這個形勢。所以這些人擔心的是我不斷高漲的人氣威脅到他們自身的地位。如果照這樣下去打勝仗之後我完全能鞏固自身的位置,那樣想取代我就難了。”落拓悠悠地說。

“你覺得正是這個原因幕僚長他們才要我提供假情報給你?”雷蒂夫問。

“是的,沒有別的原因。其實開戰之前國會通過‘戰爭期間責任追究製度’的時候我就應對此有所警覺。”落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也是雷蒂夫和他坐下吃飯以來第一次喝水,“我太大意了,沒有在政府內部培養自己的親信,甚至一度將幕僚長他們看作我自己的人。你不知道,那時候我的人氣非常高,甚至在網絡上的民意調查中我超過了北亞曆史上任何一個總理。”

“人總有大意的時候,正所謂‘大意失荊州’吧?這個典故我想你比我更清楚。”雷蒂夫勸慰道。

“我太想當王玄策了,卻忽視了很多東西。強尼在獄中和我說過,如果一個人不能正視自己的缺點和身邊的威脅,那麼他離滅亡也不會太久。”

“王玄策的結局也不太好。”

“哦?”看樣子落拓並不太清楚王玄策詳細的故事。雷蒂夫遂說道:“王玄策受唐太宗之命,作為副使覲見印度的戒日王以求兩國通好。他們卻不知道戒日王雖然控製北印度,但是該國的結構卻是封建城邦製,有三十多個藩國,類似春秋時的周天子,與大唐截然不同。”

“這又怎麼樣?”

“當時正遇戒日王病逝,藩王阿羅那順篡位,各邦獨立。阿羅那順將王玄策囚禁。後來王玄策冒險逃出,見鬆讚幹布,借吐蕃及屬國泥婆羅軍馬八千再入天竺,殺敗阿羅那順,攻下都城根瑙傑,取得一人戰一國的佳績。是不是這樣?”雷蒂夫麵帶微笑地問道。

“沒錯。”

“其實王玄策打下的僅是根瑙傑城一邦,遠非一人戰一國傳說的那麼神奇。後來王玄策勝利回國,並帶回了一個名叫那羅邇娑婆的和尚。這個和尚號稱二百餘歲,有神藥可延年益壽。所以王玄策將他獻給了唐太宗,誰知導致了太宗誤食丹藥而死。王玄策險些被降罪,曾入獄良久。多虧與其交好的多位朝中重臣力保,才免職回家鬱鬱而終。總理閣下認為他的結局很好嗎?”

“他沒有被判死刑?”

“你也沒有,劉棣輝總理為你頒發了特別赦免令。”

“值得我輩崇敬的是王玄策過人的膽識與一人滅一國的豪氣。”落拓道,“另外我記得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說自己文化水平不高,真想不到還如此了解曆史。”

“實不相瞞,這是見總理閣下之前才知道的。”雷蒂夫笑了笑,拿起筷子給落拓夾了根海參。落拓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始吃東西了:“我不是總理了,你也不用這麼稱呼我。”他想了想,又道:“說點兒輕鬆的吧,我很想知道你在紐約保留地的事情。”

“其實沒什麼值得炫耀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蕭曠’利用當時掌握的各項情報精密計算的結果。幕僚長在保留地本身就有自己的情報機構,甚至在根目錄總部還有內線,所以我能完成任務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幕僚長在根目錄基地還有內線?”

“是的。”雷蒂夫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對落拓非常信任地和盤托出,“她叫安瀾,是根目錄執行主席斯威夫特的秘書。她很早就結識了幕僚長,希望能在戰後得到赦免。”

“是這樣啊,你知道嗎?有時候勝利與榮耀會迷失人的眼睛,使人失去分辨是非的能力。”落拓感歎道。就在這時候,餐廳的門開了,一個穿著聯軍軍官服的男人走了進來,卻是諾曼司令。

“諾曼你來晚了,是不是罰一杯酒?”見到之前的下屬,落拓竭力用輕鬆的口吻說道。誰知道諾曼沒有理會落拓,反而在雷蒂夫麵前駐足,低聲道:“將軍,時間到了。”

雷蒂夫點了點頭,放下酒杯清了清嗓子,然後從諾曼手中接過一張紙對落拓說道:“這頓飯是您作為前總理身份的最後一餐。”

“什麼意思?”落拓問道。

“我之前和總理閣下介紹過現在的情況,我們已經解放了除澳洲以外的所有地區,並銷毀了關於‘宓妃’和孔雀王朝的一切資料。那些根目錄的永生者,有一部分被劉棣輝總理赦免,其餘都已處決。他們之前海量的克隆肉體、器官以及複製好的思維備份被悉數銷毀。”

落拓靜靜地聽著,好像感覺到了一絲異常,臉色變得晦暗起來。雷蒂夫則繼續說道:“不過我們在整理莫斯科數據備份中心的思維備份數據時,發現了一份單獨拷貝的獨立數據。通常這裏儲存的都是思維備份,與其他數據中心的數據對應才對。可這份思維數據隻有一份,在已解放的十六個數據中心中都沒有,這也是相當奇怪的一件事情。由於隻有編號,我們對這份單獨拷貝的獨立數據與數字目錄進行了對比,發現他的主人竟然是您。”

“是我?”落拓吃驚不小,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我可不是根目錄的成員。”

“是的,您不是。所以我才奇怪。”

“難道是……”落拓忽然想到了什麼,猶豫道,“我想起來了,珍妮為我做過一次思維複製。”

“沒錯,就是那次。為了弄明白這件事我們詢問了很多根目錄的成員,後來在裏約的監獄中找到個奄奄一息的囚犯,他曾經擔任過根目錄顧問促進會主任,這事他不僅知情,還是他親自安排了對您進行思維備份。”

“韓蕊曾經帶我看過的全息錄影中有這段內容,不過那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由於劉棣輝總理曾經答應過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處決您,所以他決定將您進行思維重塑,這樣就等於您回到了剛來地球的時候。這樣還方便深入展開之後與火星的聯絡工作。”

“不……你們不能這麼做。”落拓驚愕地猛然站了起來,“你們不能消除我的記憶,我是前任北亞總理,受法律保護——”他歇斯底裏地大叫起來,甚至還試圖離開餐廳。

諾曼從口袋中掏出電磁手槍,默默地頂在了落拓的額頭。雷蒂夫來回踱著步子,斜睨他幾眼,冷哼了兩聲,說道:“你覺得我剛才為什麼和你說了那麼多事情,難道你知道了這些秘密還想離開?”他說著話又將麵孔貼近落拓,一字一頓地道:“這就是特別赦免令的真正內容!”他說完一揮手,外麵立即衝進來幾個早已待命的士兵,凶狠地將落拓架起來向外麵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