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群起攻之 窮途末路(3 / 3)

從此以後,韓(都城在今河南禹縣,後遷至今河南新鄭)、趙(都城在今山西太原東南,後遷至今河北邯鄲)、魏(都城在今山西夏縣西北,後遷至今河南開封)都成為中原大國,加上秦、齊、楚、燕四個大國,曆史進入公元前五世紀下葉,“戰國七雄”的時代到來了。

晉國的第一流貴族中,多少豪族,先氏、狐氏、隙氏、欒氏、祁氏、羊舌氏、範氏、中行氏、胥氏等等,包括國君一族,在過去的兩百年中,相繼隕落,宗廟被夷平,子孫被廢平民。如今保存下來的就剩趙、魏、韓三家。三家壟斷了晉國五十個縣以上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口和兵員。一個家族,和一個朝代一樣,也有興亡盛衰。此起彼落的家族興衰集合成朝代的盛衰。

權力的迷失

趙高欲為亂,恐群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邪?謂鹿為馬。”問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馬以阿順趙高。或言鹿,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後群臣皆畏高。

——《史記·秦始皇本紀》

宦官是中國封建集權製度的產物,它始終伴隨著封建王朝的興衰更替而周期性地為禍社會,流毒全國,給當時的政治帶來危害,給當時的人民帶來災難。宦官是刑餘之人,身心遭受嚴重摧殘,而且宦官處在深宮之中,目睹皇上及嬪妃花天酒地的奢華生活和不可一世的權勢,日久天長,也染上權力之欲。在昏庸無能的君主當政時,宦官就更容易把持朝政,為所欲為。

戰國末年,烽煙四起,秦國以一國之力,橫掃中原六國,建成了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封建帝國。在中原混戰的同時,中國的北方一直活躍著一個善於騎射凶悍無比的民族——匈奴,他們利用中原戰亂之機,不斷騷擾北方各國。在秦統一中原的同時,他們乘機跨過黃河,占領了河套以南的大片土地,直接威脅著秦都鹹陽的安全。成為整個帝國最後的心腹之患。

公元前215年,秦始皇以蒙恬為帥,統領三十萬秦軍北擊匈奴。在黃河之濱,以步兵為主的秦軍與匈奴騎兵展開了一場生死之戰。蒙恬以銳不可當的破竹之勢,一舉收複河套、陽山、北假等(今內蒙古)地區。使匈奴望風而逃,遠遁大漠。漢代賈誼就評價當時匈奴的狀態說:“不敢南下而牧馬。”後來中原再次大亂時,匈奴卻不敢深入漢境,這不能不說與此戰有很大關係。

經此一役後,當時的秦軍再無敵手,蒙恬也一躍成為秦帝國最為出色的將領。但是蒙恬載於史冊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將帥之材,他的許多才能都是當時其他的將領所難以比擬的。蒙恬的這種才華,事實上在整個秦國是首屈一指,沒有人能趕得上他,甚至秦國的丞相李斯也自歎:“蒙恬將軍在很多方麵都遠遠超過我。”

蒙恬出生在將門,從小就受到了忠君愛國思想的濃厚熏陶。在秦始皇統一中國的大業中,蒙恬的祖父蒙驁、父親蒙武,都是秦國著名的將領。為秦國攻城略地,出生入死;為秦國疆土的開拓,為始皇統一中國,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秦始皇對蒙氏家族非常信任器重。

到了蒙恬這一代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蒙恬還有一個弟弟叫蒙毅,後來官至上卿,是秦始皇的得力助手,成為了秦朝的重臣。秦始皇外出時,蒙恬的弟弟蒙毅陪同與始皇共乘一車,在朝時又侍從始皇的左右。兄弟二人一武一文,可謂好不了得。秦國的其他將相都不能與他兄弟二人爭寵。由此可見,蒙氏家族世代為將,戰功顯赫,到了蒙恬這一代更達到了事業的頂峰。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始皇帝在第五次巡幸天下的旅途中染了病,車駕行至巨鹿郡南部的沙丘宮平台(今河北省廣宗縣西北大平台)時,病重不起。7月丙寅這一天,皇帝在病榻前口授遺詔,賜送遠在北部邊境監軍的長子扶蘇。遺詔由趙高筆錄,主要內容是“(扶蘇)將所監領的軍隊托付與將軍蒙恬,迅速趕到鹹陽主持喪葬”。遺書加封後尚未送出,始皇帝駕崩,享年50歲。

秦始皇有子女二十餘人,其中兒子15人,長子是扶蘇,幼子是胡亥,另外知道名字者,尚有公子將閭和公子高;女兒10人,史書上曾經提到過的,有李斯的兒媳,也就是李由的妻子。扶蘇為人剛毅而武勇,信任屬下,既能取信於人,又能激勵用人,最為始皇帝所器重,也為朝野上下所服膺。

秦始皇統一全國後,為了鞏固其政治統治,大舉焚書坑儒。扶蘇勸諫始皇帝說:“天下初定,遠方的百姓尚未能安集,諸生都是誦讀孔子、因循守禮的人,父皇以重法嚴懲,兒臣恐怕天下不安,望父皇明察。”秦始皇大怒,發落扶蘇出京到上郡,去蒙恬所統領的北部方麵軍中出任監軍。

始皇帝晚年有一大疑政和失政,就是沒有立太子,明確皇位繼承人。扶蘇是長子,賢明而為皇帝器重,是朝野上下公認的繼承人。扶蘇的離京外放,對於皇帝的繼承問題和始皇帝晚年的帝國政局,不可不謂有重大的影響。

扶蘇初到邊關,甚為苦悶,蒙恬勸告他說,既來之則安之,守邊也很重要。扶蘇感到蒙恬待他誠懇熱心,便安下心來協助蒙恬訓練軍隊。兩人關係融洽,一體同心。

蒙恬的弟弟蒙毅,多年以來,一直在始皇帝的身邊擔當樞要重職。扶蘇是皇長子,皇位的第一繼承人;蒙恬是帝國北部軍大將,兼任首都地區的軍政長官——內史;蒙毅是內廷中樞政要,始皇帝最親信的侍從大臣。扶蘇與蒙恬共事,內有蒙毅的支持,皇長子與蒙氏兄弟在政治上攜手聯盟,成為始皇帝之下最大的政治勢力。扶蘇繼承皇位之布局,也由此形成。

焚書一事,出於丞相李斯的建議。李斯是法家,他反儒反分封,對於先王之政和仁義道德都不以為然。扶蘇反對焚書坑儒,為儒生說話。他在政治主張和政策上,自然與李斯對立起來。

而在人事上,因為扶蘇與蒙氏聯盟的關係,李斯也自然是站在了對立麵。趙高是胡亥的老師,為了擁立胡亥,必須消滅扶蘇。他與扶蘇之間,是政治上的不能相容。趙高與蒙氏之間有嫌隙,主要是個人間的私怨。

趙高在中車府令任上時,曾經犯有大罪,交由蒙毅審理。蒙毅依法判處趙高死刑,剝奪其官職,削除其出入宮內的門籍。由於事關始皇帝身邊近臣,蒙毅判決後交由始皇帝複審定奪。始皇帝赦免了趙高,不久,官複原職,繼續擔任中車府令。死裏逃生以後,趙高的內心深處根植下了對於蒙毅及其蒙氏一族的仇恨。

始皇帝在位,李斯因始皇帝的信賴而偏安,一旦扶蘇上台,首當其衝的政治變動,無疑就是李斯。宦官趙高是久在內廷深處的人物,他對權力極為敏感,他有自信說服李斯,因為他透徹地了解這種局勢,也了解李斯的為人。

趙高深知李斯的地位對他立胡亥能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趙高對李斯說了他的打算,李斯卻一口回絕。趙高不慌不忙地說:“李丞相,您最好再好好考慮一下,在朝中,您的功勞能和蒙恬相比嗎?您的威望、您的計謀能和蒙恬相比嗎?況且,扶蘇對您的信任也沒有對蒙恬的深,假如扶蘇即位,那丞相的職位肯定就是蒙恬的了,哪還會有您的地方。丟掉丞相倒是小事,身首異處也不是沒有可能。您還是好好想想吧,命運就掌握在您自己的手裏。”李斯權衡利弊,終於和趙高走上了同一條不歸之路。

趙高說動李斯後,興高采烈地向胡亥彙報:“臣下奉太子之明命通報丞相,丞相豈敢有不奉命之心。”胡亥大為高興,三頭政治同盟結成。

胡亥、趙高、李斯聯手,開始奪權的政治行動。奪權的首要,是消滅最大的競爭對手扶蘇。扶蘇的背後有蒙氏和三十萬秦北部軍,不可力取,隻能謀奪。李斯與趙高迅速銷毀始皇帝賜送扶蘇的書信,另外製定遺詔,以丞相李斯承受皇帝遺言的方式,立胡亥為太子,同時賜書扶蘇、蒙恬,譴責賜死。偽造的遺詔具文如下:“朕巡遊天下,禱祀名山眾神,以求延年益壽。今扶蘇與將軍蒙恬領軍數10萬屯駐邊疆,十餘年間,不能前進,士卒多耗,無尺寸之功,反而多次上書誹謗朕之所為,因為不能回歸京城為太子,日夜怨望。扶蘇身為人子不孝,賜劍自裁。將軍蒙恬輔佐扶蘇居外,知其謀而不能匡正,為人臣不忠,賜死。屬下軍隊,交由副將王離統領。”

李斯、趙高和胡亥,用車密載始皇帝遺體,瞞天下巡遊千裏,大體上圍繞上郡環行,其用意,乃是配合遺書的發送,製造皇帝出巡北疆的行動,鎮撫北部軍隊,威懾在上郡的扶蘇和蒙恬。始皇帝死時,正值夏天,驅屍巡行,遺體腐爛發臭,於是命令車載百斤鹹魚,以擾亂屍體的臭味。

胡亥和李斯的使者抵達上郡,扶蘇接旨受命,開封讀始皇帝賜書落淚,入內舍準備自殺。蒙恬勸阻扶蘇說:“陛下在外巡遊,沒有冊立太子,遣派臣下統領三十萬大軍鎮守邊疆,委任公子為監軍,關係到天下的安危,國本的穩定。眼下有使者攜書前來,馬上自殺,何以知道是真是假?望公子上書請求複核,複核無誤後再自殺,為時不晚。”皇帝高齡多病在外,突然有詔書使者來,要皇長子和大將自殺交出兵權,實在蹊蹺。蒙恬的判斷和勸告,合情合理。然而,扶蘇沒有省悟,他當即自殺了,留下了一句“父賜子死,何能複請”的話。

如果扶蘇不自殺,不管是再請複核,還是抗命拖延,秦帝國的命運將完全改變,曆史將轉向不同方向。扶蘇自殺,蒙恬失去依托,他無奈地將兵權交與副將王離,但拒絕自殺,被軟禁在上郡陽周縣。

扶蘇自殺的消息傳到九原,緊張不安的胡亥、李斯、趙高大喜。他們馬上進入首都鹹陽,發喪,公布遺詔,立胡亥為太子,繼位,號稱二世皇帝。李斯繼任丞相,主持政事。趙高升任郎中令,躋身於政府主要大臣之列,負責宮廷警衛。三頭執政的二世新政權,正式成立。

胡亥的即位完全是趙高為了自己專權而一手策劃的,在秦始皇的眾公子中,胡亥論才幹絕對不夠即位的資格。胡亥在秦始皇的兒子中是出名的紈絝子弟,沒有什麼帝王兒子的風度。有一次,秦始皇設宴招待群臣,讓兒子們也參加。胡亥也遵命赴宴,但他不願和大臣們循規蹈矩地在父親麵前喝酒,早早吃飽了便借故退席了。在殿門外整齊地排列著群臣的鞋子,因為按照當時秦的規定,大臣進入宮殿時必須將鞋子脫下放在殿門外。參加酒宴的群臣的鞋子擺放得整整齊齊,這卻成了胡亥胡鬧的道具。他借著酒勁,邊走邊隨意地將群臣的鞋子踢得橫七豎八。人的言行是一致的,後來胡亥做皇帝治理天下,結果就像他原來踢鞋一樣把國家“踢”得亂七八糟,最後亂得連自己的性命也搭進去了。

胡亥的公子哥的形象加上趙高的教唆,使他在邪路上漸漸地越走越遠。趙高本是宮中的一個太監,但他也有一些才幹,如精通刑法,不但身高力氣大,字也寫得很好,深得秦始皇的寵信,一直提拔他做了車府令,負責皇帝的車馬儀仗。為了巴結胡亥,趙高經常教胡亥書法和如何斷案,加上趙高的三寸不爛之舌,將胡亥牢牢地控製住,一切聽他指揮,這是以後趙高鼓動胡亥篡位的基礎。

秦始皇最後一次出巡時,胡亥也隨行。秦始皇病死後,受到趙高的蠱惑,和趙高、李斯一起改了秦始皇立長子扶蘇繼承帝位的遺詔,自己登上了本不屬於他的帝位,結果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二世正式即位後,安葬始皇帝,大赦天下。蒙氏兄弟的處置,再一次成了二世政權施政焦點。二世與蒙氏兄弟間並無嫌猜。扶蘇自殺後,二世有意釋放蒙氏兄弟,繼續起用。在郎中令趙高和丞相李斯的極力主張下,二世皇帝終於決定蒙氏兄弟不在赦免之列,予以誅殺。

二世派遣禦史曲宮為使者,抵達代郡,宣詔蒙毅道:“先主欲立太子而你阻難其事,丞相參劾你不忠,罪當誅滅宗族。朕不忍,準賜你一死,恩遇有幸,你自己決斷。”蒙毅自感冤屈,不肯自殺,回複使者說:“今指責臣下不能得先主之意,然而,臣下年少就仕宦於先主,多年蒙恩,幸得信任,直到先主去世,未曾有所逆忤。今又指責臣下不知太子之能,然而,先主巡遊,獨有太子跟從,其親近較諸公子絕遠,臣下盡知而無所疑異。臣下非敢巧飾言辭、強辯奪理以避死,擔心情事不實而羞累先主之令名罷了。懇願使者大夫能夠有所顧慮,使臣下死得明白。”使者曲宮並不聽從蒙毅的辯解,於是誅殺蒙毅,而後複命。

二世又派遣使者到上郡陽周,宣詔賜蒙恬自殺:“你的弟弟蒙毅有大罪,已經誅殺,你也有罪當伏法。”蒙恬道:“我蒙氏祖上父子,三代忠信,有功於秦。臣下將兵三十餘萬,多年駐守北邊,眼下雖然被囚禁,但勢力仍在,足以舉兵生亂。之所以自知必死而信守大義,是不敢辱沒父祖之遺教,不敢忘懷先帝之恩遇。蒙氏宗族,世代忠貞而無二心,竟然招致如此結果,定然是出於奸臣逆亂,讒佞傾軋。”使者回答道:“臣下受詔令行法於將軍,不敢以將軍的話聞達於上。”蒙恬喟然長歎道:“我蒙恬也是罪有應得,西起臨洮東至遼東,築城萬餘裏,其間豈無截斷地脈、斷絕生命之根的事情?或許,這就是我蒙恬的罪過啊。”於是吞毒藥自殺。

秦的將帥計功升遷,官吏積勞累進,法治之下,吏治賞罰分明,井然有序。始皇帝統一天下以來,從未誅殺功臣,也不無端株連大臣,政權內部安穩。二世殺蒙氏,開無過誅殺大臣的先例。在鹹陽朝廷的百官中,不安的情緒開始滋生。

李斯和趙高施壓說服二世皇帝,鏟除了自己的政敵。然而,胡亥以幼子行陰謀殺長兄搶班即位,宗室大臣之間頗有疑問。特別是十幾位兄長的存在,使二世不得安寧,始終如芒在背。

胡亥將自己的不安心情說與趙高聽。趙高出謀劃策,一是越級提拔新人,製造感恩的新貴取代居功的老臣;二是無情地製造反罪冤獄,使人人自危,上上下下陷於表忠自救的恐懼中,自顧不及,無暇滋生謀亂的餘念。趙高不愧為權力鬥爭的高手,他的極權二術,不僅讓二世連連稱是,下令如是實行,而且千古流布,成為獨裁者實施專製極權之通用伎倆。

胡亥屠殺自己兄弟最殘忍的是在鹹陽將十二個兄弟處死。另一次在杜郵又將六個兄弟和十個姐妹碾死,刑場慘不忍睹。將閭等三人也是胡亥的兄弟,最終也被逼自盡。他們三個人比其他兄弟都沉穩,胡亥找不出什麼罪名陷害,就關在了宮內。等其他許多的兄弟被殺後,趙高派人逼他們自盡,將閭他們對來人說:“宮廷中的禮節,我們沒有任何過錯。朝廷規定的禮製,我們也沒有違背,聽命應對,我們更沒有一點過失,為什麼說我們不是國家忠臣,卻要我們自裁?”來人答道:“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被定罪處死,我隻是奉命行事。”將閭三人相對而泣,最後引劍自刎。

在胡亥的眾兄弟當中,死得名聲好一點的是公子高。他眼看著兄弟姐妹們一個接一個被胡亥迫害致死,知道自己也難逃厄運。但逃走又會連累家人,於是下決心用自己的一死來保全家人的安全。他上書給胡亥,說願意在驪山為父親殉葬。胡亥很高興,又賜給他十萬錢。

二世即位以來,恐怖和迫害像瘟疫一樣擴散開來,群臣人人自危,百姓們驚恐不安。短短不到一年,山雨欲來的氣氛,已經彌漫整個秦帝國。大廈將傾,前兆顯明。

對其他的大臣,胡亥在趙高的唆使下,也大開殺戒。右丞相馮去疾和將軍馮劫為免遭羞辱而死,選擇了自盡。在殺死大臣的同時,趙高將自己的親信一個個安插進去,他的兄弟趙成做了中車府令,他的女婿做了都城鹹陽的縣令,都是要職,其他朝中的要職也遍布趙高的黨羽。胡亥隻知道自己享樂,對趙高的這些陰謀動作毫無防備,最終死在了趙高之手。

殺了許多朝中的大臣,趙高還不滿足,又尋找機會唆使胡亥對地方官吏也下毒手。在胡亥即位的第二年,即公元前209年年初,胡亥效法自己的父親秦始皇,也巡遊天下。在巡遊途中,趙高陰險地對胡亥說:“陛下這次巡遊天下,應該趁機樹立自己的威信,把那些不聽從的官吏誅殺,這樣您才能有至高無上的威信。”胡亥不問青紅皂白,就連連下令誅殺異己,結果弄得大臣們惶恐不安。趙高實際上把年輕無為的胡亥當成了擴張自己權勢的工具。

對於李斯這個原來的盟友,趙高也沒有放過,借胡亥之手除掉了這個對手。趙高設計使胡亥對李斯不滿,然後又找機會向胡亥誣陷了李斯三個罪名:一是李斯原來參與了擁立胡亥即位,但後來總抱怨自己不受重用,想和胡亥分土做王。二是李斯的兒子李由做三川郡守,而陳勝作亂經過三川郡時,李由卻不積極鎮壓,因為他和陳勝是鄰縣的同鄉。聽說李斯和陳勝他們也通過信。三是李斯作為丞相,權利過大,超過了皇帝,但還不滿足,似乎有異心。

胡亥聽了趙高的話,想抓李斯,但又沒有真憑實據,就先派人監視李斯。李斯聽到消息,就上書揭發趙高的劣跡。胡亥卻不肯相信,反而將書信給趙高看。趙高知道和李斯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就進一步羅織罪名誣陷李斯。胡亥將李斯抓捕,交給趙高負責審理。趙高自然不肯放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對李斯用盡了酷刑,逼李斯認罪。李斯無法忍受酷刑折磨,隻得屈打成招。趙高拿著李斯的供詞上報胡亥,最後,李斯在公元前208年,即胡亥即位的第二年,被處以極刑:先是黥麵,然後劓,砍斷左右趾,又腰斬,最後是醢,這在當時是最為殘忍的一種處死方式,叫做“具五刑”,即用五種刑罰處死。李斯的一家也同時被殺。趙高後來也為自己的殘忍付出了代價:兩年後被秦王子嬰誅殺。

胡亥坐上帝王寶座之後,一心想享樂一生,有一次他對趙高說:“人這一生就像飛奔的馬過牆的縫隙一樣快,做了皇帝,我想盡心享樂,愛卿你看呢?”這正合趙高心意,從此討好胡亥享樂,自己更大膽地專權。

有了趙高的支持胡亥還不放心,又向李斯詢問如何才能長久地享樂下去。他對李斯說:“我聽韓非說過,堯治理天下的時候,房子是茅草做的,飯是野菜做的湯,冬天裹鹿皮禦寒,夏天就穿麻衣。到了大禹治水時,奔波東西,勞累得以致大腿掉肉,小腿脫毛,最後客死異鄉。做帝王如果都是這樣,難道是他們的初衷嗎?貧寒的生活大概是那些窮酸的書生們提倡的吧,不是帝王這些賢者所希望的。既然有了天下,那就要拿天下的東西來滿足自己的欲望,這才叫富有天下嘛!自己沒有一點好處,怎麼能有心思治理好天下呢?我就是想這樣永遠享樂天下,愛卿你看有什麼良策?”

有了李斯的主意,胡亥便肆意放縱自己的欲望。他豢養了大量的狗馬禽獸,供其遊獵之用。鹹陽糧草不夠用,便令各郡縣官吏逼迫人民征送。運輸糧草的人,要自帶幹糧,不許吃鹹陽三百裏以內的糧食,將農民推入了死亡的絕境。

他繼續大量征發全國的農夫修造阿房宮和驪山墓地,調發五萬士卒來京城鹹陽守衛,同時讓各地向鹹陽供給糧草,而且禁止運糧草的人在路上吃鹹陽周圍三百裏以內的糧食,必須自己帶糧食。除了常年的無償勞役外,農民的賦稅負擔也日益加重。

秦始皇時的刑罰已經非常苛重,一人犯法,罪及三族,一家犯法,鄰裏連坐。二世更變本加厲,以“殺人眾者為忠臣”,各級官吏都是奉行這種刑法的劊子手。如範陽令殺人如麻,造成了“刑者相半於道,而死人日成積於市”的慘狀。原本已經尖銳的階級矛盾,此時更達到極點,公元前209年7月激起了陳勝、吳廣農民大起義。

但二世胡亥根本不相信,隻喜歡聽天下太平的好話。在一次討論是不是發兵平定起義時,胡亥竟然不同意有“反叛”的事,發兵當然也就沒什麼必要了。叔孫通了解胡亥,便說:“他們說的天下反叛根本就不對,先皇早已經拆毀了城牆,熔鑄了天下兵器,有您明主坐堂,有嚴明法令行於天下,國家安定,人民富足,誰還會造反呢?現在陳勝這些人隻不過是幾個盜賊而已,地方官正在積極追捕,請陛下盡管放心就是了。”

胡亥聽了,滿心歡喜,直誇叔孫通說得好,然後他又問其他人,有的說陳勝是“盜賊”,有的則說是“造反”。說“盜賊”的沒有事,說“造反”的就治罪,因為說“造反”等於說天下大亂。治罪的罪名是“非所宜言”罪,就是說了不應該說的話,這種罪名是一種典型的封建專製刑法,秦朝後來雖然滅亡了,但後來的很多朝代都繼續沿用了這種罪名來維護君主專製製度。

趙高為了達到自己徹底專權的目的,對胡亥說了一大通很有“道理”的話,大意就是說胡亥年輕,經驗不足,而且皇帝也應該少和大臣們見麵,以免在大臣們麵前暴露自己的弱點。如果能居住深宮中聽取趙高他們的彙報,有他們這些“棟梁之才”來輔佐,那國家會治理得更好。胡亥一聽有道理,而且他也願意呆在後宮中享樂,從此,朝中大小政事都由趙高一人來獨斷專行。

趙高雖然大權在握,但他也害怕大臣們聯合起來反對他,為了試驗大臣對他的真實態度,趙高精心策劃了一起在此後曆史上遺臭萬年的政治事件:指鹿為馬。

在公元前207年,即二世三年,在一次朝會上,趙高弄來一隻鹿作為禮物獻給胡亥,對胡亥說這是一匹好馬。胡亥聽了不禁笑出了聲:“丞相怎麼開這樣的玩笑,這明明是隻鹿,你怎麼說是馬呢?”趙高仍然堅持說是馬,胡亥便問在場的大臣們。大臣們因為害怕趙高的權勢,又不知道趙高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很多人便隨聲附和著說是鹿。其他人有的說是鹿,有的裝聾作啞。事後,趙高便根據大臣們的不同說法區別對待:說是鹿的人一律找借口殺死,說馬的人則被當成自己一派的人。

這件事過去後,趙高沒事了,胡亥卻有事了:他以為自己得了迷惑病。於是叫來太卜掐算,太卜卻瞎說是因為他祭祀時齋戒不好引起的。胡亥便到上林苑裏重新齋戒,開始還能堅持,後來又享樂去了。後來,胡亥將誤入苑中的人當場射死,趙高知道後又借題發揮,先是讓他的女婿閻樂上奏說,不知誰殺了人,將屍首扔到了苑中。然後趙高又裝模做樣地對胡亥說,皇帝因為是天子,所以射死了無罪的人要受上帝懲罰,也就是天子的老子的懲罰,同時鬼神會奉命降災的。胡亥很害怕,趙高趁機叫他到別處的行宮去暫時躲一躲,胡亥很聽話地就走了,趙高在朝中儼然皇帝一般。

胡亥此時並不了解天下的真實情況,等到陳勝的軍隊逼近了都城鹹陽,他這才著了急,聽從了章邯的建議,讓他率領釋放的驪山刑徒出戰迎敵。這些刑徒常年從事體力勞動,身體強壯,剛剛被釋放,士氣很高,在勇將章邯的率領下,初期打了很多勝仗,戰勝了陳勝和項梁的部隊,但後來,項羽破釜沉舟與章邯決戰,使章邯作戰失利,章邯向胡亥求救兵增援,又被趙高猜疑拒絕發兵。走投無路的章邯最終投降了項羽。章邯一走,秦的軍隊便不堪一擊,秦朝江山危在旦夕。

到這時,胡亥才猛然醒悟過來,原來趙高說的天下太平竟是謊言,現在天下已經亂得要亡國了,胡亥言談之中對趙高很是不滿。原來就有篡位之心的趙高幹脆先動手了。

8月的一天夜間,趙高派女婿、鹹陽令閻樂,率領黨羽一千餘人,假稱皇宮內將有變亂,殺入胡亥所在的望夷宮。趙高弟、郎中令趙盛則作為內應,將閻樂引進內殿。閻樂為了示威,向殿內射箭,箭矢射入了胡亥的坐帳,嚇得胡亥大聲呼叫侍衛。但侍衛見有兵變,都紛紛逃散了。胡亥隻好轉身逃入臥室。他回頭見有一個太監跟隨在身後,就厲聲責問他說:“你為什麼不將臣下要謀反的先兆早些奏告。”太監回答說:“如果我早奏告陛下的話,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這時,閻樂追進臥室,指著胡亥大聲斥責說:“你驕恣無道,濫殺無辜,天下人都背棄你了,你趕快自尋歸宿吧!”胡亥問道:“誰派你來的?”閻樂回答說:“丞相。”胡亥要求麵見趙高,閻樂不許。胡亥歎了口氣說:“看來,丞相是要我退位。我願意退位作一郡之王,不再稱皇帝。”閻樂也不準。胡亥央求說:“那麼,就讓我做個萬民侯吧!”閻樂還是不準。胡亥這才著了慌,哭著哀求說:“願丞相放我一條生路,我隻要和妻子同做平民就行了。”閻樂不耐煩,瞪眼嗬斥說:“我奉丞相之命,來殺你這昏君。你再求也沒用,我不敢回報。”說完喝令兵士動手。胡亥隻好拔劍自刎而死。

胡亥死時隻有23歲,皇帝也僅僅當了3年,後來以黔首的禮節埋葬了他,墓地在杜南(現在西安西南)的宜春苑中。作為中國曆史上第一個大一統王朝的亡國之君,秦二世胡亥在秦亡後的一個相當長的曆史時期裏一直被世人視作反麵典型,以警策當政者。就這個意義而言,秦二世的曆史影響似不在乃父秦始皇之下。秦朝崛起之快,覆滅之速,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