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萊拉小姐說:‘對不起,先生,我要出去一會兒。’說完,她斜著眼瞄了我一眼,慢慢走到隔壁的房裏去了。緊接著,艾穆裏斯大叔光著膀子進來了,手裏拿了一罐水。當他轉身去取桌子上的玻璃杯時,一把四五口徑的手槍映入了我的眼簾。‘好家夥!他們這麼重視這個配方呀,竟然發展到要用槍支來保護它了。有血海深仇的人家也不至於這樣。’
“艾穆裏斯給我送來一杯水,說:‘喝下去。今天,你騎馬趕路,估計累壞了,賈德森,但是不要興奮過頭了。我們還是一起討論一些其他的事情吧。’
“我趕快借機問道:‘艾穆裏斯大叔,你也知道做那種薄餅的方法嗎?’
“艾穆裏斯大叔說:‘也許我沒有那麼高深的技術,但我知道通常的方法,一篩子石膏粉、一小點兒生麵,拌和著小蘇打和玉米麵,然後再加進一些雞蛋和全脂牛奶,攪拌均勻就可以了。今年春天,牛群又被老比爾趕到了堪薩斯城,對嗎,賈德森?’
“那天晚上,我隻打聽到這麼多有關薄餅的細節,我想難怪傑克遜·伯德覺得很困難呢,確實不容易。接著,艾穆裏斯大叔和我開始聊羊角風和旋風之類的事情。又過了一會兒,維萊拉小姐來道晚安,於是我不得已回牧場了。
“大概過了一個星期,我又到比綿塔去,正巧傑克遜·伯德從那裏回來。我們倆便在路邊聊起薄餅配方的事情。
“我問他:‘你弄到手了嗎?’
“‘難哪。估計沒什麼希望了。你呢?’
“‘我也試了,一點收獲也沒有,好比用花生殼挖草原鼠洞中的田鼠一樣難。看架勢,這是他們家的無價之寶。’
“‘我準備放棄索取了,’傑克遜的口氣極度失望,讓我也覺得他不容易。
伯德接著說:‘可是我真的不甘心,難道自己在寂寞的牧場上,做一張自己愛吃的薄餅就那麼難嗎?你不知道,我徹夜難眠,都是被薄餅攪得。’
“‘不要泄氣,我們分頭想辦法,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們總有一個人會成功的。再見,傑克遜。’
“你瞧瞧,我們這時是不是完全一條心了。因為,我知道那個黃頭發的牧羊人不是為了追求維萊拉小姐,所以才會對他那麼好的。為了讓他的口味能夠滿足,我從早到晚都在琢磨怎麼把維萊拉小姐的配方弄到手。但隻要我提起‘薄餅’,她就會露出疏遠和不安的眼神,並且馬上岔開話題。隻要我堅持要談下去,她就會借故離開,接著便是手拿水壺、袋裝火槍的艾穆裏斯大叔登場了。
“一天,我從毒狗草原的野花叢中采了一束美麗的藍馬鞭草,興高采烈地來找維萊拉小姐。
“艾穆裏斯大叔把一隻眼睛眯成一條縫瞅著我手中的藍馬鞭草,說:‘難道你沒聽說嗎?’
“‘什麼,牛價上漲了?’
“‘告訴你吧,維萊拉和傑克遜·伯德在巴勒斯坦結婚了,就在昨天。我是今天早晨聽到這個消息的。’
“我把馬鞭草狠勁地扔進餅幹桶裏。那個可怕的消息灌進我耳朵,通過左邊襯衫口袋流到了腳底。
“我說:‘你說什麼?艾穆裏斯大叔,請你再說一遍。我想我的耳朵可能有毛病了。你是想告訴我,頭等小母牛每頭可以賣到四塊八毛錢,是嗎,或者還有其他的事情。’
“‘他們昨天結婚了,’艾穆裏斯大叔重複道,‘現在已經在威克和尼亞加拉大瀑布度蜜月了。難道一直以來,你什麼也沒看出來嗎?傑克遜·伯德頭一次約維萊拉去騎馬,就是要追求她了。’
“我幾乎是喊出來的,我說:‘難道有關薄餅的故事,都是騙人的嗎?你說呀!’
“聽到薄餅,艾穆裏斯大叔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即向後退。
“我說:‘我被人用薄餅的故事欺騙了。不弄清楚怎麼回事,我一定不罷休。我知道你知道前因後果,告訴我。不然,我跟你沒完。’
“我翻過櫃台,想去抓艾穆裏斯大叔的衣領。他馬上想去取槍,可惜他把槍放在抽屜裏,還有兩英寸的距離。我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把他按在角落裏。
“‘你告訴我薄餅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然,我就把你擠成薄餅。到底,維萊拉小姐是不是薄餅高手?’
“‘她從沒有做過什麼薄餅,我也從沒見過。’艾穆裏斯大叔安慰我說。‘冷靜些,冷靜些,賈德森——你現在太激動了,是不是你頭上的老傷讓你失去了理智?別去談什麼薄餅了!’
“我說:‘艾穆裏斯大叔,我的頭從來沒有受過什麼傷,最多隻是天生,腦子不太管用。傑克遜·伯德說,維萊拉小姐是薄餅高手,還是祖傳的,他的目的是想學習烙薄餅,他請我幫忙呢!於是我照辦了,現在的結果就是這樣。我被騙了,被一個紅眼睛的牧羊人騙了,他用約翰遜的青草蒙住了我的眼睛。
“艾穆裏斯大叔說:‘你先鬆手,我才能告訴你。哎,看來,確實是傑克遜·伯德玩了一個騙局,然後自己趁機得手了。他約維萊拉小姐騎馬後的第二天,他跑來說,隻要你提起薄餅就要小心了,因為一次你們營地烙薄餅的時候,你被人用平底鍋砸破了頭,於是就落下來病根。傑克遜說,隻要你一激動,或者遇到什麼緊張的事情就會舊傷複發,失去理智,而且會瘋瘋癲癲地念叨薄餅之類的詞語。他告訴我們,隻要讓你不再繼續這話題,你就會安靜下來。所以,我和維萊拉是在盡我們最大的力量幫助你。哎,哎,傑克遜·伯德真是狡猾之人,這樣的牧羊人還真不多見。’”
賈德森給我講故事的時候,已經沒有那麼緊張了。他把那些口袋和鐵皮罐裏的東西混合到一起,攪拌均勻。故事講完了,兩份完美的成品呈現在了我麵前——兩張熱乎乎的、金黃色的薄餅攤在鐵皮碟子上。然後,他又取出一塊頭等黃油和一瓶金黃色的糖漿。
我問:“這件事是多久以前發生的?”
“三年前。現在他們就住在陷騾山穀,不過,我一直沒有見過他們。聽人說,傑克遜·伯德在耍薄餅計的時候,他自己卻在布置牧場,準備搖椅、窗簾、擺設之類的東西,把牧場打扮得非常漂亮。噢,其實,我倒沒有非常在意這件事,可是朋友們就是抓著不放手。”
“你是不是按照那個神秘的配方烙的這些薄餅?”
“哪有什麼秘方,根本不存在,”賈德說。“可是,朋友們總是給我開薄餅的玩笑。後來,我從報上得到了這個方法,便剪了下來。味道怎麼樣?”
“嗯,不錯。你自己為什麼不嚐嚐,賈德森?”我聽到歎息聲後,是這樣的回答:
“我嗎?我根本就不吃薄餅。”賈德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