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維斯認為自己該出手了,他所能做的事就是扣動自己的手槍。他站在三十五碼遠的草地上,大喊一聲,蹦到獅子和公主中間。
事後,吉維斯回憶說,這場戰爭當時雖然很短暫,卻還是有些忙亂。
當他衝到獅子麵前的時候,空中掠過一道模糊的影子,隻隱隱約約聽見兩聲清脆的槍響。當幾百磅重的墨西哥獅子撲通一聲重重地壓在他身上,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回憶說,他當時好像還喊了一句“不能這樣,讓我起來——要公平搏鬥!”他挪動著自己的身子,像一隻毛蟲從獅子身下抽身出來,他啃了一嘴的青草和泥沙,後腦勺也重重地與榆樹根親密接觸了一下,不一會兒鼓起一個大包。可是獅子趴在那裏一動不動,像癱瘓了一樣。吉維斯非常惱火,認為自己被戲弄了。他攥著拳頭對獅子大吼說:“起來,我們再鬥二十四個回合……。”。
很快,他完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約瑟夫仍然站在那裏,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她開始重新給自己的三八口徑手槍填上子彈。對她來說,這次的目標太容易了,獅子的大腦袋與一個懸在繩子上的罐頭比起來,這個槍靶要更好打些。她的嘴角和黑眼睛都顯示她在挑逗和嘲弄他,這讓吉維斯非常惱火。吉維斯本來想演一回英雄救美,可是事不與人願,他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快將靈魂燒焦了,簡直太丟人了。就這樣,他錯過了本來屬於自己的大好機會,這可是他做夢都想碰到的機會呀。最終,愛神丘比特沒有降臨來幫他的忙,在他身邊幫忙的是嘲弄之神摩摩斯。這一戰讓他顏麵掃地,他想連森林裏的精靈都會捧腹大笑的。這場戰爭就是一出滑稽鬧劇,而和他一起演戲的是一頭獅子。
“吉維斯先生,是你嗎?”約瑟夫用一種低沉緩慢的聲音甜蜜地問道,“剛才你那一聲喊叫太不是時候了,差點讓我脫靶。你的頭沒事吧?獅子沒有砸傷你的頭吧?”
吉維斯故作平靜地說:“哦,沒,沒有,還好摔得不重。”一陣陣的屈辱感向他襲來,他彎下腰去撿壓在獅身下的帽子,那是自己最好的思特森帽了。帽子已經被壓得不成形了,完全可以用在喜劇裏的小醜身上。然後,他跪下腿去撫摸死獅子的大嘴,那嘴大張著,好嚇人呀,腦袋大得很,叫人生畏。
“可憐的老比爾!”他似乎很傷心。
“到底是怎麼回事?”約瑟夫感到事情不對頭。
“你是不會明白的,約瑟夫小姐,”吉維斯說著,臉上帶著既請求寬恕又悲哀的表情。他繼續說:“當然,這也不能怪你。本來我想救它的,沒辦法及時讓你明白我的用意,現在一切都晚了。”
“你要救誰?”
“當然是老比爾了。一整天我都在找它,終於找到了,可是已經——。哎,你不知道,兩年來,它一直是我們大家的寵兒。可憐的老比爾,平時即使是一隻灰兔,它也不會去傷害的。我們那裏的弟兄如果得知它死了,肯定都會傷心欲絕的。不過,你肯定不知道比爾隻是要給你開個玩笑。”
約瑟夫的黑眼睛炯炯有神,她盯著他的臉。李普利·吉維斯演戲成功了,總算騙住了約瑟夫。他故作沉思狀,把自己黃褐色的頭發揉得像一堆亂草,眼睛裏都是傷心,好像還有一絲責怪的意思。約瑟夫盯著他清秀的臉龐,那是一種無可非議的哀傷,這讓約瑟夫沒了主意。
她有些不服,反問道:“這裏是白馬渡口,附近也沒有什麼營地,你們的寵兒幹嗎跑到這兒呢?”
吉維斯理直氣壯起來,說:“昨天,老比爾從營地裏逃了出來。我也很奇怪,叢林裏那麼多狼,怎麼沒把它嚇壞呢?你不知道,上星期,我們營地裏那個管牲畜的牧人吉姆·韋伯斯特弄來了一隻小獵狗。這小狗真厲害,一連好幾個小時盯著比爾,最後開始咬比爾的後腿,這讓比爾非常害怕。為了躲避小狗的糾纏,每天晚上,比爾都躲在一個弟兄的毯子底下睡覺。我想,它一定是覺得無路可躲了,所以才逃跑的。它一向是不敢獨自離開營地的。”
約瑟夫看了一眼獅子的屍體,這時,吉維斯輕輕拍了一下獅子的一隻爪,這隻爪很有力量,平時可以一下子結果一頭小牛的命。姑娘棕色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暈,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錯殺了獵物而感到羞愧了呢?她的眼睛慢慢變得柔和起來,眼瞼也自然垂了下來,之前那種嘲笑的表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