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卷五(1 / 3)

(評注:聖無死地,賢無敗局;縫禍於渺,迎祥於獨;波昏是違,伏機自觸。集《知微》。)

箕子

紂初立,始為象箸。箕子歎曰:“彼為象著,心不盛以上簋,將作犀玉之杯。玉杯象著,必不羹藜藿,衣短褐,而舍於茅茨之下,則錦衣九重,高台廣室。稱此以求,天下不足矣!遠方珍怪之物,輿馬宮室之漸,自此而始,故吾畏其卒也!”未幾,造鹿台,為瓊室玉門,狗馬奇物充其中,酒池肉林,宮中九市,而百姓皆叛。

【譯文】

殷紂王剛即位,生活便開始奢侈起來,使用起了象牙筷子。對此,紂王的叔父箕子歎息道:“他使用象牙筷子,必定不再用陶製的食器盛東西,並且要做犀玉之杯了。有了犀玉杯、象牙筷,必不會再吃羹藜等野菜製成的食物、穿質料粗劣的短褐衣服、住在茅草鋪頂的房屋之下了,則要求身披錦衣九重、挪雀嚀ü閌搖;秤姓庋的要求,整個天下也滿足不了他了!遠方的珍怪之物,輿馬宮室等等都逐漸齊備,這些都自此而始,我害怕他由此走向滅亡!?p>沒過多久,紂王便開始建造鹿台,瓊室玉門,豪華富麗,狗馬奇物充滿其中,還有酒池肉林,宮中街市,供他窮奢極欲。而老百姓都背叛了他。

殷長者

武王入殷,聞殷有長者,武王往見之,而問殷之所以亡。殷長者對曰:“王欲知之,則請以日中為期。”及期弗至,武王怪之。周公曰:“吾已知之矣。此君子也,義不非其主。若夫期而不當,言而不信,此殷之所以亡也。已以此告王矣。”

【譯文】

周武王占領殷後,聽說殷有個淳厚寬讓的長者,武王就去拜訪他,向他尋問殷之所以會滅亡的原因。這個長者回答說:“大王想知道這個,那麼就讓我在中午的時候來告訴你吧。”然而到了中午,那位長者卻沒有來,武王因此很生氣,暗暗責怪他。周公說:“我已經知道了,這個長者真是位君子呀!他義不誹主。他故意約會而不至,許諾而不守信,他就是用這個來說明殷之滅亡的原因的呀。他已經用自己的行為告訴大王了。”

周公太公

太公封於齊,五月而報政。周公曰:“何族同速也?”曰:“吾簡其君臣,禮從其俗。”伯禽至魯,三年而報政。周公曰:“何遲也?”曰:“變其俗,革其禮,喪三年而後除之。”周公曰:“後世其北麵事齊乎?夫政不簡不易,民不能近;平易近民,民必歸之。”周公問太公何以治齊,曰:“尊賢而尚功。”周公曰:“後世必有篡弑之臣!”太公問周公何以治魯,曰:“尊賢而尚親。”大公曰:“後寢弱矣!”

(評注:二公能斷齊、魯之敝於數百年之後,而不能預為之維;非不欲維也,治道可為者止此耳。雖帝王之法,固未有久而不敝者也,敝而更之,亦俟乎後之人而已,故孔子有“變齊、變魯”之說,陸葵日曰:“使夫子之誌行,則姬、呂之言不驗”。夫使孔子果行其誌,亦不過變令之齊、魯為昔之齊、魯,未必有加於二公也。二公之孫子,苟能日儆懼於二公之言,又豈俟孔子出而始議變乎?)

【譯文】

薑太公呂尚被周王封於齊後,過個五個月就來向周王報告說政事安排好了。當時周公攝政,問他道:“怎麼這麼快?”薑太公說:“我隻是簡化了他們君臣上下之禮儀,又不改變他們的風俗和習慣。所以政治局麵很快得到安定。”而周公的兒子伯禽到魯國去,三年才來報告說政事安排好了。周公問他:“為什麼這麼遲呢?”伯禽答道:“我改變了他們的風俗,革除了他們的禮儀,讓他親喪三年而後才能除掉孝服。”周公說:“這樣下去,魯國的後代們會北麵事齊、向齊稱臣了吧?國政如果繁瑣而不簡要,尊嚴而不平易,則百姓們將不能和其君主相親近;君主如果平易而近民,則民必歸附他。”

周公問大公用什麼辦法治理齊國,大公說道:“尊重賢聖之人而推崇有功績之人。”周公說:“那麼齊國後世必有篡權弑君之臣!”太公反之問周公用什麼辦法治理魯國,周公說:“尊重賢聖之人並且尊崇公族親屬。”太公說:“那麼,他們公室的勢力將逐漸衰弱了!”

辛有

平王之東遷也,辛有適伊川,見披發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及魯僖公二十二年,秦、晉遷陸渾之戎於伊川。

猶秉周禮,仲孫卜東魯之興基;其禮先亡,辛有料伊川之戎禍。

【譯文】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東遷國都的時候,周大夫辛有往伊川去,路上見有人披發袒身在田野上祭祀先人,便說:“不及百年,這裏將為戎人之地!其禮儀製度先亡呀!”等到魯僖公二十二年,秦晉兩國果,然把居於陸渾的戎族引誘到了伊川。

何曾

何曾字穎考,常恃武帝宴,退語諸子曰:“主上創業垂統,而吾每宴,乃未聞經國遠圖,唯說平生常事,後嗣其殆乎?及身而已,此子孫之憂也!汝等猶可獲沒。”指諸孫曰:“此輩必及於亂!”及綏被誅於東海王越,嵩哭曰:“吾祖其大聖乎!”(嵩、綏皆邵子,曾之孫也。)

【譯文】

何曾字穎考,晉武帝時任大尉,他經常陪著武帝赴宴,回來後告訴幾個兒子說:“皇上創建了基業,並要把基業傳給後世子孫,然而我每次在宴會上,卻從未聽他說過治理國家和圖謀久遠的謀略,隻是說些平生的常事,他的後代恐怕就很危險了吧?他的太平基業也僅就到他個人一身而已,他的子孫真夠擔憂的呀!你們還可以安然無事。”他又指著自己的幾個孫子說道:“你們這一輩人必秧及禍亂!”

後來,經“八王之亂”,何曾的孫子何綏被東海王司馬越誅殺。他的另一個孫子何嵩哭著說:“我的祖父真是大聖人啊!”

管仲

管仲有疾,桓公往問之,曰:“仲父病矣,將何以教寡人?”管仲對曰:“願君之遠易牙、豎刁、常之巫、衛公子啟方。”公曰:“易牙烹其子以謙寡人,猶尚可疑那?”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子也。其子之忍,又何有於君?”公又曰:“豎刁自宮以近寡人,猶尚可疑耶?”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身也。其身之忍,又何有於君?”公又曰:“常之巫審於死生,能去苛病,猶尚可疑那?”對曰:“死生命也,苛病失也。君不任其命,守其本,而恃常之巫,彼將以此無不為也!”(邊批:造言感眾。)公又曰:“衛公子啟方事寡人十五年矣,其父死而不敢歸哭,猶尚可疑那?”對曰:“人之情非不愛其父也。其父之忍,又何有於君?”公曰:“諾。”管仲死,盡逐之,食不甘,宮不治,苛病起,朝不肅。居三年,公曰:“仲父不亦過乎!”於是皆複召而反。明年,公有病,常之巫從中出曰:“公將以某日薨。”(邊批:所謂無不為也。)易牙、豎刁、常之巫相與作亂,塞宮門,築高牆,不通人,公求飲不得。衛公子啟方以書社四十下衛,公聞亂,慨然歎,涕出,曰:“嗟乎!聖人所見豈不遠哉!”

(評注:昔吳起殺妻求將,魯人譖之;樂羊伐中山,對使者食其子,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夫能為不近人情之事者,其中正不可測也。天順中,都指揮馬良有寵。良妻亡,上每慰問。適數日不出,上問及,左右以新娶對。上怫然曰:“此廝夫婦之道尚薄,而能事我耶?”杖而疏之。宣德中,金吾衛指揮傅廣自宮,請效用內廷。上曰:“此人已三品,更欲何為?自殘希進,下法司問罪!”噫!此亦聖人之遠見也!)

【譯文】

管仲生病了,齊桓公去看望他,問他道:“您生病了,還有什麼話指教我嗎?”管仲回答說:“希望君主疏遠易牙、豎刁、常之巫、衛公子啟方。”齊桓公說:“易牙把他的兒子都烹了,以讓我嚐嚐人肉的味道,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一個人沒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這是人之常情。易牙連他的兒子都不愛,又怎麼能愛大王呢?”齊桓公又說:“豎刁自己閹割了自己,以來侍奉我,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答道:“一個人沒有不愛惜自己身體的,這是人之常情。豎刁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愛惜,又怎麼能愛惜大王呢?”齊桓公又說:“常之巫能占卜生死、去病除災,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生死有命,災病無常,大王不聽任命運,固守其本來的常道,而隻是依賴常之巫,那麼他將因此而驕橫跋扈,無所不為。”齊桓公又說:“衛公子啟方服事我已經有十五年了,他父親死的時候他都不願意回去哭喪,難道還可以懷疑嗎?”管仲說:“人之常情,沒有不愛自己父親的,他連他的父親都不愛,還能愛大王嗎?”齊桓公說:“好吧。”管仲死後,齊桓公就把這些人都驅逐走了。

可是不久,齊桓公就覺得飯不香甜,起居不舒服,病魔纏身了,並且,宮中的治理鬆散了,朝中的秩序也不穩了。這樣過了三年,齊桓公說:“管仲是不是太過份了。”於是又把那四個人都召回了宮裏。

第二年,齊桓公病了,就是常之巫從中搗的鬼。他從宮中出來對人說:“桓公將在某月某日死。”易牙、豎刁、常之巫他們相互勾結,一起作亂,他們關上宮門,築起高牆,隔斷了宮中同外界的聯係。齊桓公就是想喝一口水都沒人給他。衛公子啟方帶著千戶齊民降歸了衛國。齊桓公聽說他們叛亂了,不禁長歎了一口氣,流著淚後悔說:“唉,管仲的見識還有不遠大的嗎?”

伐衛伐莒

齊桓公朝而與管仲謀伐衛。退朝而入,衛姬望見君,下堂再拜,請衛君之罪。公問故,對曰:“妾望君之入也,足高氣強,有伐國之誌也。見妾而色動,伐衛也。”明日君朝,揖管仲而進之。管仲曰:“君舍衛乎?”公曰:“仲父安識之?”管仲曰:“君之揖朝也恭,而言也徐,見臣而有慚色。臣是以知之。”

齊桓公與管仲謀伐宮,謀未發而聞於國。公怪之,以問管仲。仲曰:“國必有聖人也!”桓公歎曰:“嘻!日之役者,有執拓杵而上視者,意其是那?”乃令複役,無得相代。少焉,東郭垂至,管仲曰:“此必是也!”乃令儐者延而進之,分級而立。管仲曰:“子言伐莒那?”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曰伐莒?”對曰:“君子善謀,小人善意,臣竊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對曰:“臣聞君子有三色:優然喜樂者,鍾鼓之色;愀然清靜者,——之色;勃然充滿者,兵革之色。日者臣望君之在台上也,勃然充滿,此兵革之色。君籲而不吟,所言者伐莒也;君舉臂而指,所當者莒也。臣竊意小諸侯之未服者唯莒,故言之。”

(評注:桓公一舉一動,小臣婦女皆能窺之,殆天下之淺人與?是故管於亦以淺輔之。)

【譯文】

齊桓公早朝時與管仲商量要攻打衛國。退朝回宮後,一名從衛國獻來的妃子看見了他,就走過來連拜了幾拜,問齊桓公衛國有什麼過失。齊桓公很驚奇,問她為什麼這樣問,那個妃子說:“我望見大王進來的時候,腳抬得高高的,步子邁得大大的,臉上有一種強橫的神氣,這都是要攻打某個國家的跡象。並且,大王看到我,臉色就突然變了,這明顯是要攻打衛國。”

第二天早朝時,齊桓公衝著管仲一揖,召他進來。管仲說:“大王不想攻打衛國了嗎?”齊桓公問:“您怎麼知道的?”管仲說:“大王上朝的時候,做了一揖,並且很謙恭,說話的聲調也緩和,見到我而麵有愧色,因此我知道。”

齊桓公與管仲商量伐莒,還沒有商量出結果此事就被國人知道了,齊桓公對此事有些奇怪,便以此問管仲。管仲說:“國內必有聖人!”齊桓公歎,包了一聲,說:“嘻!今天我到城牆上巡視在下邊幹活的民工,有一個拿拓水杵的人一直向上注視我,估計就是他吧?”於是命令這些人重新來服役,並且不得由他人代替。沒過多長時間,衛士們帶上了一個叫東郭的人。管仲說:“此必是要找的人!”於是,命令迎賓侍者站立台階兩邊,把東郭迎接進來。

管仲說:“是您說我國要伐莒的嗎?”他說:“是的。”管仲說:“我沒有說過要伐莒的話,您為什麼會這樣說呢?”東郭回答說:“君子善於謀斷,小人善於揣測。這是我暗中推測出來的。”管仲說:“我沒有說要代莒,您怎麼去推測呢?”東郭回答道:“我聽說君子有三種臉色:悠閑自得、宴享喜樂的時候,是鍾鼓之色;愁悶悲傷、清靜無為的時候,是喪服之色;勃然奮發、躊躇滿誌的時候,是兵革之色。那一天,我望見國君在城台之上,臉色勃然滿誌,這是兵革之色。國君嘴動而不發聲,所說的是“莒”的口形;國君舉手臂而指,指的方向與你所指的都同樣是莒國。我私下猜測現在我們周圍未臣服的小諸侯國隻有莒國,所以這樣說。”

臧孫子

齊攻宋,宋使臧孫子南求救於荊。荊王大悅,許救之甚歡。臧孫子憂而反,其禦曰:“索救而得,子有憂色,何也?”臧孫子曰:“宋小而齊大,夫救小宋而患於大齊,此人之所以憂也。而荊王悅,必以堅我也。我堅而齊敝,荊之所利也。”臧孫子歸,齊拔五城於宋,而荊救不至。

【譯文】

公元前328年,戰國宋君偃自立為王,遭到齊國的反對,並起兵來攻伐宋國,宋國派臧孫子做使者到南方向楚荊求救。楚王十分高興,很痛快地答應了,可臧孫子卻麵帶憂慮之色地返了回來。他的車夫問他:“你求救而得,應當高興,怎麼還麵帶憂慮之色呢?”臧孫子說:“宋是小國而齊是大國,為救一個小國而得罪一個大國,這是人所應當憂慮的。可楚王對此卻很高興,便必定是要堅定我們的信心。我們堅決地抵抗而使齊國有所削弱,這是對楚國有好處的。”

臧孫子回國後,齊國連拔了宋的五座城市,而楚國的救軍也沒有來。

南文子

智伯欲伐衛,遺衛君野馬四百、壁一。衛君大悅,君臣皆賀,南文子有憂色。衛君曰:“大同交歡,而子有憂色何?”文子曰:“無功之賞,無力之禮,不可不察也。野馬四百、壁一,此小國之禮,而大國致之,君其圖之!”衛君以其言告邊境。智伯果起兵而襲衛,至境而反,曰:“衛有賢人,先知吾謀也!”

(評注:韓、魏不受萬家之邑以驕智伯,此亦壁馬之遺也。智伯以此蠱衛,而還以自蠱,何哉?)

【譯文】

春秋末期,晉國國王智伯想討伐衛國,就給衛國國君送去野馬四百匹、壁一塊。衛國國君十分高興,朝臣們也都向他祝賀,隻有大夫南文子麵現憂色。衛國國君說:“大國與我們交歡,是一件好事,而你卻麵有憂色,這是為什麼呢?”南文子說:“無功而受賞,沒有出力而得到禮遇,這是不能不察其本意的。四百匹野馬和一塊壁玉,是小國向大國進獻禮品的規格,而晉國這個大國卻給我們送來這種規格的禮品,大王你要防備他呀!”衛國君就把南文子的話告訴了邊境上的部隊。

以後,智伯果然起兵襲擊衛國,到了衛國邊境,見其已有準備,就返了回去,並說:“衛國一定有賢能的人,他能預先知道我的計謀。”

智過-疵

張孟談因朝智伯而出,遇智過轅門之外。智過入見智伯曰:“二主殆將有變!”君曰:“何如?”對曰:“臣遇孟談於轅門之外,其誌矜,其行高。”智伯曰:“不然,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三分其地,必不欺也。子勿出於口。”智過出見二主,入說智伯曰:“二主色動而意變,必背君,不如今殺之!”智伯曰:“兵著晉陽三年矣,旦暮當拔而饗其利,乃有他心,不可。子慎勿複言!”智過曰:“不殺,則遂親之。”智伯門:“來之奈何?”智過曰:“魏桓子之謀臣曰趙葭,韓康子之謀臣曰段規,是皆能移其君之計。君其與二君約:破趙則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不變,而君得其所欲矣!”智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吾所得者少,不可!”智過見君之不用也,言之不聽,出更其姓為輔氏,進去不見。張孟談(邊批:正是智過對手。)聞之,入見襄子曰:“臣遇智過於轅門之外,其視有疑臣之心,入見智伯,出更其姓,今暮不出擊,必後之矣。”襄子曰:“諾。”使張孟談見韓、魏之君,夜期殺守堤之吏,而決水灌智伯軍。智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智伯軍而擒智伯。智伯身死、國亡、地分,智氏盡滅,唯輔氏存焉。

(評注:按《綱目》:智果更姓,在智宣子立瑤為後之時,謂瑤“多才而不仁,必滅智宗”。其知更早。)智伯行水,魏桓子、韓康子駿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桓子肘時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絳水可以灌平陽也-疵謂智伯曰:“韓、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以人事知之:夫從韓、魏而攻趙,趙亡,難必及韓、魏矣。合約勝趙而三分其地,城降有日,而二子無喜誌,有憂色,是非反而何?”明日智伯以其言告二子,(邊批:蠢人。)二子曰:“此讒臣欲為趙氏遊說,使疑二家而懈於攻趙也,不然,二家豈不利朝夕分趙氏之田,而欲為此危難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對曰:“臣見其視臣端而疾趨,知臣得其情故也。”

【譯文】

公元前453年,晉國專權的智伯帥韓康子、魏桓子之兵攻伐趙襄子甚急,趙襄子派大臣張孟談以朝見智伯為名而私會韓、魏二人,勸說二人聯合攻智伯。謀既定,張孟談又朝拜智伯出來,正被智伯的族人智過在轅門外遇見。智過就進去見智伯說:“魏、韓將有變化。”智伯問:“怎麼了?”智過說:“我剛才在轅門外遇到張孟談,他顯得很騖持並且顯得很得意。”智伯說:“不對,我已與魏桓子和韓康子約好了,打下趙後就三分其地,他們一定不會欺騙我,你不要妄說。”智過出來後總是放心不下,就去拜見了魏、韓二人,回來對智伯說:“魏韓二人色動意變,一定將不利於大王。不如現在殺了他們!”智伯說:“我們兵駐晉陽已三年了,早晚就要攻下趙而分享好處,怎麼能有其它的心思呢?你不要再說了。”智過說道:“如果不殺,就快去親近他們。”智伯問:“怎麼親近呢?”智過說:“魏桓子的謀臣叫趙菱,韓康子的謀臣叫段規。這兩個人是都能改變他們君主的意見的。大王應當與他們約定,破趙後就封二人一人一座萬戶的城池。這樣,魏韓二人之心可以不變,而大王就得到了您所想要的了。”智伯說:“破趙後要三分其地,現在又要分給他們兩人各萬戶之城池,那我得到的就更少了,不能這樣!”智過見自己的計謀不被采納,說的話智伯又不聽,就逃走了,並改姓輔氏。

張孟談聽說了,就去見趙襄子說:“我在智伯的轅門外遇見了智過,看來他對我有了懷疑。他進去見智伯,出來就改了姓,所以我有這樣的懷疑。今天晚上如不攻智,必有後患。”趙襄子說:“好吧。”於是派張孟談去見魏韓二人,約定晚上殺掉守堤的官兵,然後放水淹智伯的軍隊。智伯的軍隊被水一衝,都慌著去救水,一陣大亂。這時,魏韓兩支軍隊從兩側圍攻,趙襄子率軍隊正麵迎擊,大敗智伯軍隊,活擒智伯。

智伯後來被殺,國家也亡了,土地也被趙、魏、韓三分了,智氏滿門盡滅,唯有輔氏保存了下來。

在智伯統帥魏韓的軍隊攻打趙襄子時,曾決水淹晉陽。當時,智伯巡行看水勢,魏桓子和韓康子與他同車前往。智伯說:“我今天才知道水是可以亡人國的啊!”魏桓子以時觸了觸韓康子,韓康子用腳踩了踩魏桓子的腳背,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汾水可以淹灌魏的都邑安邑,洚水可以淹灌韓的都邑平陽。

此後,智伯的大臣-疵對智伯說:“韓、魏必定會反叛我們!”智伯說:“您怎麼知道呢?”-疵回答說:“我是從人情事故上知道的:我們統率韓、魏一起攻趙,而趙亡,必禍及韓、魏。現在約定了勝趙後要三分其地,但在降城已經有日的時候,他二人卻憂慮重重,沒有一點兒歡喜的表情,這不是反叛還是什麼呢?”

第二天,智伯卻把-疵的這些話告訴了魏桓子、韓康子二人,他二人說:“這是讒言的小人想為趙氏遊說,使您懷疑我們二家而鬆懈對趙的攻伐。不然的話,我們二家豈不是放棄朝夕間即可分趙氏之田的利益,而去做那些危難不可成的事情嗎?”

魏桓子和韓康子二人出來後,-疵進去見智伯說:“君主怎麼把我說的話告訴他們二人呢?”智伯說:“您怎麼知道呢?”-疵回答說:“我見他們看到我時臉色嚴肅而急速離走,這是他們知道我已得知他們的實情的緣故。”

諸葛亮

有客至昭烈所,談論甚愜。諸葛忽入,客遂起如廁。備對亮-客,亮曰:“觀客色動而神懼,視低而盼數,奸形外漏,邪心內藏,必曹氏刺客也!”急追之,已越牆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