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驍不緊不慢地坐下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杯沿,琥珀色的酒蕩起圈圈漣漪。
他似笑非笑,不屑抵嗤:“就你這醜態百出的東西,上頭能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物?”
虎子一唱一和,佯裝站在陳科那邊說話,順著他的毛,指著裴驍說:“老裴,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吧,我陳兄就算是新人,你也不能這樣——”
“誰他媽新人!我出道即巔峰!”陳科大臂一揮甩開虎子攙著他的手,紅著臉罵:“老子上頭可是……”
“誒誒誒,老陳你喝多了,喝多了。”張聰斂了眼底的朦朧醉意,笑著站起來捂住他的嘴,“瞧瞧你,一喝酒就胡說,快敬裴哥一杯,不說這些不中聽的了。”
陳科迷迷糊糊看向他,點了點頭,話頭就此止住。
虎子低頭倒酒的時候跟裴驍對視一眼,他咬了咬牙。
快到手的鴿子就這樣飛了。
程嵐嗤笑:“就這?”
虎子聞聲看向她,壓下去的唇角揚了抹弧度。
陳科喝酒的喉嚨一卡,雙眼微微眯起,陰沉地盯著她。
裴驍把人往懷裏按了按,笑著說:“我女朋友她有點孩子氣,陳總別放心上。”
虎子轉了轉眼珠,把酒滿上一杯往程嵐那邊遞,笑嘻嘻:“嫂子喝一杯,大家還是朋友。”
陳科嘴角抽了抽,譏誚道:“對,喝了以後就還是朋友。”
張聰神色不太好看,他坐在沙發上沒說話,靜靜看著。
虎子側目看他,麵笑心不笑,提醒道:“張總,不要掏手機,兄弟局,我們不錄視頻。”
錄視頻是假,發信息是真。
被發現小動作的張聰尷尬地笑笑,雙手又放在腿上隨意地耷著,但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讓我喝,我就喝?”程嵐回應陳科一個譏諷的笑。
程嵐的這張臉本就具有疏離和侵略性,如今這一抹笑,在陳科看來,越發刺眼。
這口氣,他咽不下。
一個女人,靠著男人往上爬的女人,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他?
在他眼裏,程嵐跟那些站在巷口拉客的沒什麼本質區別。
而且男人,對女人也就是玩玩,何況是他們這種人?所以他認定裴驍對程嵐也是這種心理。
“盯著我做什麼?”程嵐認真地看著他,忽而把手上的煙按他額頭上,下一秒,陳科一聲嘶叫。
虎子第一時間攙住他,順勢擋在程嵐前麵,“哎呦哎呦,這咋還動手呢這。”
“臭娘們!”他發瘋,拿起地上的酒瓶就朝程嵐的方向扔去。
裴驍第一時間握住程嵐的手躲了去,酒瓶砸在方才程嵐靠著的牆上。
張聰拉他,“行了老陳,這酒咱不喝了,我們回去,回去。”
“回去個屁!”陳科推開張聰,他險些站不穩,半個身子摔在桌上,站起來死死盯著程嵐:“你知道我上頭是誰不?”
裴驍輕笑:“誰?說來嚇死我。”
“青狼知道吧。”他“砰”地一聲摔碎酒瓶,拿在手裏指著程嵐和裴驍。
“所以呢?他認你這個小弟?”裴驍覺得他就是個笑話,不在意地點根煙。
“他的心腹齊哥,是我親哥!”他抬手,一個箭步朝程嵐衝過去:“惹我,你就等著全家被送豬廠吧!”
“那你不還是個破送貨的。”裴驍指尖夾咽,吐出一口圈霧,抖落了煙灰。
虎子沒料到他真敢衝,一個前衝沒攔住,程嵐剛要抬腳,到跟前的陳科就被筆直筆直踹了出去,距離不算遠,裴驍收了力。
程嵐抬頭看他,目光又落在自己側腰上的那隻手掌。
“別怕。”裴驍把她護在身後,朝蜷縮在地上結結實實挨了一腳的陳科撂狠話:“別說是你哥,就算是你爹,也別動她。”
是威懾,也是警告。
張聰被虎子看住,裴驍的手機響了,是旺堆的短信。
——裴哥,姬雪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