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回來啦?”房門被緩緩推開,出現了在田地裏勞碌了一天的身影,男人接過女人遞來的毛巾,擦了把臉,走到方問麵前,撫摸了一下他的小臉,說道:“鐵牛,今天乖不乖?有沒有讓娘親操心?”
方問從男人的唇動讀出他想表達的意思,心中想到:既然決定好好地活下去,方問自己把握人生的軌跡,他第一個決定要自己把握的便是名字。
他拉過男人的大手,掰開他的食指,在方桌上一筆一劃的書寫著。
男人無法理解方問異常的舉動,隻當小孩子在淘氣,剛要抽出手的時候,女人卻像發現了什麼,激動地說:“孩子他爹別動,鐵牛好像在寫字!”
男人停下了抽手的動作,另一隻手摸了下腦門,不解的問:“鐵牛又沒上過學堂,怎麼可能會寫字。”男人說著,笑了。
女人無法忍受男人的忽視,給他胸口輕敲一拳,說:“咱家鐵牛是文曲星下凡,出生的時候不是還有神龍報喜嗎?一定是這樣的!”說著她嫌棄似得將男人的手指從方問的手中抽出,將自己的手指伸去,“鐵牛,你是在寫字嗎?再寫給娘看看。”
方問讀懂了女人的話語,抓著她的食指,在桌子上繼續一筆一劃地書寫著。
女人迅速的被巨大的喜悅和欣慰所包圍,這肯定是在寫字,這肯定是在寫字!她語無倫次地說:“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們家鐵牛是文曲星下凡……”
男人則顯得要冷靜許多,他抱著方問,說:“我帶鐵牛去見三叔,三叔是秀才老爺,三叔一定認得。”說的已經抱著方問走出門外,而女人反應慢了點,見他們已經離開,才一跺腳,追在後麵,嘴裏叫著:“孩子他爹,你等等我!”
男人的三叔年輕時就考中秀才,隻是之後多次鄉試未中,到老也沒考取個舉人,人老前幾年才回歸鄉裏,安心的做他的田舍翁。雖說如此,在大都沒有讀過書的村子裏,他依舊是村民眼中有文化、了不起的“秀才老爺”,但凡誰家有了點積蓄,想送孩子去讀書,都是托他給介紹私塾的。
男人語無倫次的將情況介紹完,被叫做三叔的老者神情嚴肅起來,他讓這對夫妻將方問帶到書桌前,研好磨,將毛筆遞給方問,也不說話,隻是用審視的眼神看著他。
方問也不膽怯,將毛筆我在手中,那種熟悉的感覺讓他讓他無比懷念。“軟筆書法,恩,當年曾經學了很久,隻是不知道生疏了沒。”他心中默念,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滯,用正楷工工整整地寫下兩個大字——方問。
年青夫妻都流露出激動地神色,而老者則是滿臉震驚。方問欣賞著這兩個大字,比當年寫的還要好,他清晰的感覺自己對於手臂的控製異乎尋常的精準,惱怒自己這麼多年都未曾發現這具在他看來就是廢物的身體所擁有的種種能力,這種“浪費”讓他對自己無比痛恨。
“你能聽懂我說話嗎?”老者神色凝重的看著方問。而方問盯著老者的一舉一動都看的清清楚楚,他緩緩地點了下頭。年青夫婦對視了一眼,滿臉激動,卻都不敢開口出聲,怕驚擾到這一老一少。而老者則繼續詢問:“方問?你想用這個名字?”
方問一臉堅定地點了點頭。
老者的神情愈發複雜,他接著問道:“問之一字,有問道、問心、問天、問情、問詩、問劍,方問之問,是哪一問?”
方問在紙上工工整整地書寫下:“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