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相夫教子便是一個女人全部的人生,她也是想找一個肯疼惜自己會疼惜自己的男人。愛情,從來不是救贖,她也不相信,婚姻可以將祥子救贖,她連自己都救不了的時候,又如何可以去救他人?

她不想做聖母,她隻想做一個平凡地過日子的女人,有自己的堅持也可以有自己的夢與理想。這樣想著,豪情又漸漸湧了上來,也許,生活再難,路途再窄,總有她可以擠身過去的空間。

她是做足了定會拉長戰線的準備,可官司卻進行得出乎所有人預料的順利。頭一天出庭的時候,賈秀芬並沒有去,倒是有一大幫看上去頂無關緊要的親友陪著祥子一起,外麵還有許多明著或暗著的長槍短炮。

曉波去上學,陸母身體不好,她是一個人打車去的法院,卻沒想到在門口竟遇著等她已久的周蜜。

她摸著她的臉笑笑說:“傻妞,我陪你一起好不?”

陸婉那一瞬間特別的感動,她算是幸運的吧,在最無助的時候總有朋友陪在身邊。垂眸藏起眼裏的淚意,她問:“你怎麼知道是今天?”

“別忘了,我大小也算是一公務員,這是多大一塊地啊,轉個眼消息就滿天飛了。”是的,消息滿天飛,真真假假的都有。

周蜜挽著她的手進場,因有了她,好歹她看上去才不會太淒慘。

坐定了,她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向對麵,祥子坐在被告席上,多時不見,他很明顯瘦了下來,就連臉上的嬰兒肥也不見了。

他定定地望著她,眼祥空洞有如凝滯。

她沒來由一陣難過。

她的律師開始宣讀訴狀,其實是很簡單的官司,案情簡單得他都沒多少話講,但李家卻在辯論環節裏準備了幾十頁超長的證人證言,歸納起來無非幾點,一是她陸婉脾氣暴躁愛施暴力,甚至持刀傷人,二是她不知檢點紅杏出牆多次與男人勾勾搭搭,三是自她嫁進李家後,放在家裏的財物多次無故失蹤,所以他們提出反訴,要求離婚可以,但必須賠償祥子精神傷害費五十萬元。她一直沉默地聽著,這些熟悉的詞卻陌生的語言。隻在律師宣讀一個叫張清靈醫生的證言時讓她微微吃驚,張清靈,她有認識這個人麼?聽下去她才知道原來那次下鄉遇見唐毅,她不是一個人先走了,而是親眼看到她和唐毅離開。

但她的證言裏卻沒有提到唐毅,隻說是在下鄉義診期間,曾看見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她努力地回想,那時遇見的張醫生,她總覺得年輕爽朗,卻想不到李家到底厲害,連她也都能給挖出來。

她們隻是短暫的交集,一麵之緣,所以被出賣陸婉也不會覺得頂難過,反覺得很荒唐。李家這樣做,到底想證明什麼?

時間在律師單調的聲音裏無限拉長,她起先聽到那樣被無端端指責時還會心緒起伏,到後頭竟似麻木似的,由得他們是非不分顛倒黑白。

所以,最後法官問她有什麼要說的,她隻說了一句,她說:“我承認我有錯,所以我就是想離婚。”

她不過就是想離婚。

那一句話,說得無限疲憊也無限滄涼,事後周蜜說:“當時聽到你說這句話時我都突然想哭。”多麼決絕。

或者也就是這樣,祥子最終放棄,李家花那麼多精力所作的努力隻是愈加證明了他們婚姻的死亡程度,於婚姻無補,於五十萬元更無補。

因此第二次開庭隻是走了個過場,法官再來調解的時候他突然說:“我同意離婚,不再有任何條件。”

賈秀芬當時也在,他身後的一眾親友團聞言臉色都變得相當難看。

隻陸婉,心頭立時一鬆,差點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