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去李家,是搬回屬於她的東西。
還算公平,她拿回她的嫁妝,他們要回他們的聘禮。
一切都交割清楚,像做夢似的,夢裏再繁華似錦再曲裏婉轉,醒過來,她仍舊孑然一身回到原點,空間未變人事未變,唯時間已過心情不同。
她一個人進的李家,作為撐場,周蜜拉了海子還有還有其他的一些朋友在外麵等她。她的東西並不多,所謂嫁妝,無非也就是幾件衣服,李家為她置辦的她一件都沒有帶走。關上房門離開,她沒有回頭。
卻在轉角處看到祥子,他倚在圓滑的大柱子後麵望著她,麵無表情,像個被掏空了的木頭娃娃,過往那些扭曲的變形的憤怒得五花八門的表情不過是她的想象。
心裏微微有些酸,想起從律師手裏接過判決書的時候,他看著一臉輕鬆與坦然的她說:“離婚官司是沒有輸贏的。”
的確,婚姻之爭從來沒有輸贏。
可於她來說,不論勝負,總有重生;於祥子來說,這場婚姻帶給他的,是否就隻有傷痕?所以,李家的那些指責,她一句都不想去反駁,因為本是她錯,不喜歡卻接受,不情願卻仍然選擇了這個男人。
對祥子,她沒有恨,隻有抱歉。
她腳步微微一滯,停了下來。
“陸婉。”他開口說話,聲音沉而啞,“當一個女人不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是不是他哭鬧是錯,靜默也是錯,活著呼吸是錯,死了也還是錯?”
“我放你自由,可是,誰給我自由?”
她再次被他震動,抬起頭呆呆地看著他,說不出一句話。
終於出了李家的大宅子。
大門闔上的那一刻,有砂罐子從樓上落下來,隱隱約約聽見賈秀芬在罵:“早知道娶回來的是這樣一個掃把星,把我們家搞成這個樣子,當初就不應該看在她還有那麼一點用途的份上,讓祥子費了力氣去娶她進來!”
她總算明白以她的身份輕鬆進得豪門的真相,隻是她已不知道究竟在賈秀芬眼裏,她的“那麼一點用途”指的是什麼。
她也不想再知道。
周蜜從車裏出來,幫她拿了東西,望著她身後厭惡地說:“老太婆摔那破罐子這是什麼意思?”破罐子破摔,送破鞋出門。
這是民俗裏最惡毒的詛咒,詛咒她此後一生不得幸福。
她知道,但是她沒說,隻無力地笑了笑說:“我們走吧。”
走吧,離開了,還有什麼不能被原諒,還有什麼不能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