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很早就清楚賈秀芬說上碧水買房給他們也就是嘴上說說,目的不外是想她把環取了,好安安心心在家裏相夫教子。可知道是一回事,沒有了還真是有些失望,她不想著要碧水的豪宅,她就想哪怕是她娘家那樣的老房子也好啊,安安靜靜的,就她和祥子兩個人,沒有那麼多宴會賓朋,也沒有那麼些個明爭暗鬥,她上班做家務,回家陪老公,隻要是和和氣氣,坦坦然然,雖苦也甜。可是,很顯然這已是奢望。

更何況現如今這家裏,三個女人出外掙錢,三個男人倒是安於一室坐享其成,雖然李瑞表麵上有自己的生意,但誰都知道他的錢從來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幾乎做什麼虧什麼。郎婷現在在安康混得風聲水起深得賈秀芬之心,陸婉是真怕,到時候如果強令要她辭職,她該怎麼辦?搞不好,真會像祥子說的那樣坐家裏發黴了不可。

不過很顯然,郎婷的危機感比她更強,隔日賈秀芬派司機從家裏接陸婉去了取環,恰好遇到外出歸來的郎婷,看見她,像是很奇怪:“咦,真是稀客,嫂嫂今日怎麼有時間過來了?”她仍是見人一臉笑意,語帶天真,好像跟誰都很親。

隻是那些事,自是不能同她細說,所以陸婉笑笑輕描淡寫似地說:“就過來看看,你很忙啊,都好幾天沒見你回家了。”

“去了趟外地,醫院想引進一套新的器材。”

“哦。”

“嫂嫂這是來看什麼呢?不會是終於想通了要過來幫媽了吧?這樣正好,我就沒那麼忙了,你不知道,這陣子可把我累慘了。”

陸婉專心地看著電梯的數字一個一個地往上跳,很想忽略郎婷這意義深遠言不由衷的話,她從不想同她爭什麼,為什麼她總是把每一個都當成是自己的假想敵?

陸婉很想問問她累不累。

以前她總覺得郎婷這人雖然精明但到底還算大氣,做什麼事都很放得開,現在怎麼真成了李家媳婦反倒越加小裏小氣了?對誰都防著幾分算著幾處。

陸婉不想莫明其妙多個敵人,所以幹脆挑明:“你放心,我就想安安份份做個醫生,管理的事我做不來也學不會,為了不讓媽醫院的生意虧本,我看還是隻有多辛苦你了。”電梯門開,她一點再敷衍下去的欲望也沒有,徑自往前走開了。

陸婉是粗心,她這番雖說者無心,聽得卻當了真,總以為她這話是綿裏藏針。郎婷當初之所以會選中李家,不外乎是因為在李家是男人窩囊,女人當家,她嫁過來正好有自己的發揮之地。她為人一向現實,如果沒有一個可依靠的男人,那麼就一定要有一個夠強大的婆家,而現在,這強大的婆家幾乎唾手可得,她又怎能安然任人染指?

陸婉又突然變得相當乖,她為人性子本來很冷,和祥子的關係也沒有多少熱絡之氣,平日裏看上去刻盡本份謹慎小心其實是跟誰都是若即若離,但郎婷發現她出差不過幾天,那個家居然像翻天覆地了似的,不但一向不大看得起陸婉的賈秀芬時常笑臉相向不時有禮相贈,就是祥子,晚上在家的日子也跟著多了。

甚至於某一天傍晚,她回家取遺漏的資料,在門口聽到陸婉跟李長樂說:“爸,我有一天看見你去興中路的一家會所了?”

“……你看錯了,我一向不進那種地方。”

李長樂的聲音很冷淡。

“哦,那可能真是我看錯了,不過我聽說最近風聲很緊,那邊上次就給查了一次。”這貌似無厘頭的一句話,李長樂卻再無反駁,而且兩人之間更無下文。

有玄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