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那西北之地,有一國家名曰西梁國,又名女兒國。

這女兒國也實在是稀奇,國內往來皆是女子,從無男兒出沒。

這一日正是西梁女國新王登基之時,宮人民眾來來往往,街頭巷尾熙攘相交,好不熱鬧。

在這一派祥和的氛圍中,有不識抬舉之人打破了此刻的安穩。

“大膽小兒,今日是我國女王登基之日,你是何人,敢在此放肆?”隨著這聲大喝,人群分分避讓。

隻見那數名紅衣鎧甲身騎白馬的女將之中,有一名身著白色緞衣袍子,腰係玉帶,麵如冠玉的男子。

麵對這聲厲喝,那男子倒也沒有懼怕。一雙墨黑的眸子在開口說話的女將身上停留了幾下,然後又微微雙手作緝,故作謙卑有禮,“在下陳清之,本是因好奇誤入西梁,可方才竟生出了要長久留在這裏的心思。”

被陌生男子盯著看了幾眼,繞是素來有鐵麵之稱的女將軍也紅了臉。她輕咳了幾聲問道:“為何?”

風吹過,把這句話清晰地送到了陳清之耳旁。他似是早知道女將軍會如此問,所以他的嘴角微彎,把視線投到前方的金黃色轎攆上。

“因為鄙人剛剛有幸目睹了女王的姿容,頓時覺得驚為天人,大概就連那天宮的仙女與此相比也會遜色很多。”

這番極為動情的表白之語,讓轎攆中的女王怔了怔,轉瞬間有紅暈爬到臉上,於是她鼓起嘴唇輕斥了一聲,“輕浮。”

女王登基本是大事,再加上城中突然出現的男人,讓女兒國上下著實是熱切議論了好久。

“太師,你說外麵的男子是不是都像是妖怪會妖術?不然他們又如何讓女子寒窗苦等十二載呢?”女兒國國王納蘭絞著手指坐在貴妃椅上,心中甚是疑惑。

太師聞言輕笑出聲,“陛下這套十二載的說辭是從哪裏來的?”

納蘭倏地又想起那日從轎攆上偷偷往外望去的情形,那陳清之也著實生得俊郎,他的一舉一動無意間擾亂了她的心。

納蘭把胳膊支在膝蓋上,單手托著腮,“書上說的。”

太師無奈地搖頭一笑,女王陛下雖然年紀輕輕,處理國家大事對抗外敵,能遊刃有餘、可是這兒女情長之事,倒也遲鈍了些。

“這男歡女愛兒女情長最傷人,單單一個情字就足以讓人神魂顛倒,也許陛下以後會懂,也許陛下以後都不會經曆。”太師逆著光站著,以一副老者的語氣告誡道。

說罷,太師又想起納蘭登基之日那個油嘴滑舌的男子,末了,她又叮囑道:“陛下,您以後可以喜歡上任何人,但是現在陳清之不可以。”

納蘭愣了愣,自己女兒家的小心思仿佛被太師窺得了一樣。於是她稍掩神色,把話題一轉,“太師,依你看子母河周圍還要再加派兵力嗎?”

近來頻繁有妖在西梁國周圍晃悠,連子母河附近都不得安生,妖怪襲擊值夜女兵,大有破城之勢。

太師思考了良久搖搖頭,“依老臣看,子母河是王母娘娘派嫦娥仙子引渡給我們西梁的國脈,所以尋常妖物也動不了那河水,倒不如撤兵。”

夜晚的涼風在樹葉間縱情玩鬧跳躍,不知不覺月已上中天。而西梁國內的街巷裏,還有幾名匆匆趕路的身影。

“你們女王陛下幾時下的令把我送出城?”

“你們介意國中多一個男人嗎?”

陳清之的手雖被綁著,倒是嘴巴利索得很,一路都不停歇,女將們不由得對外麵的男人產生了某種懼怕感。

“請轉告女王陛下一聲,就請告訴她,若情意深似江中水……哎呦”

陳清之正口幹舌燥地跟押送他的女將們惜別,卻突然被一個黑影一把扯過護在身後。

女將們自是訓練有素身手矯捷,瞬間拔出手中的劍,厲聲詢問:“來者何人?”

陳清之立在那人身後,女將手中的幾盞燈籠在濃重的夜色下如星星之火。

過了很久那人才回答,久到陳清之在自己的摸索之下把繩子解開,釋放了雙手。

“我曾是天宮中的神仙,今日來此,有事要找西梁女王,勞煩各位通報一聲。”

聽罷,陳清之往後退了兩步,環抱起雙手,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輕聲問道:“喂,你不會也看上女王陛下了吧。雖然這城中沒有男子,但你要知道先來後到,我是最早來的……”

那人跟著女將開始往城門的方向走去,陳清之跟在身後一陣嘮叨。守門的女兵得到命令要把他趕出城,卻被那人攔下。

女將一臉不解,那人卻掃視了一眼城中每家門前都點著的燈籠,神色開始變得淒冷。“留下他吧,我跟女王陛下交代。”

“喂,你當真要去皇宮?那你先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聽到這清脆的喊聲,尋著聲音找去,卻發現在城牆之上坐著一名身穿黑衣的女子,如果不是月光恰好停留在那裏,可能就不會發現跟夜色融為一體的她。

那人的身形卻一頓,“我說了,我沒有拿你的東西。如果有,我會還的。”

女子卻不聽他這一番解釋,從圍牆上敏捷地跳下來,拍拍衣服上的塵土,跟在那人的身後,不言不語。

陳清之望向二人,實在搞不懂其中複雜的關係。於是他也抬腳,跟隨他們一起去往皇宮。

他掛念了好幾日的女王陛下,終於要見到了。因為這,再看前邊那個疾步行走的男子時,陳清之的神色都緩和了好多。

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打在地上,因著深夜的緣故,周圍寂靜無聲,隻有他們走路的踏踏聲。

皇宮近在眼前時,陳清之開口問道:“鄙人姓陳名清之,敢問仙人的大名是?”

陳清之沒有注意到,他在問這句話時,黑衣女子也把視線停留到那人身上,仿佛也在等待答案般。

“仙人?我早已不是仙人了,我即將要去受刑的地方叫做流沙河……你可以稱呼我為流沙。”

陳清之這次罕見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其它話。

宮中有種奇花,單在晚上開放。陳清之一行人走在宮闈時,有種異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

本是深夜十分,宮中往來值夜的婢女腳步不停,一臉警惕。這種氛圍下,倒是無端地給人一種安全感。

陳清之看了看月色,又忍不住猜想叫流沙的男子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需要在晚上把已經睡著的女王叫醒。

因為早有婢女前來通報,所以納蘭在他們還未到時,就已梳洗完畢。等在朝堂之上的,還有匆匆趕來的太師。

“參見女王陛下,今夜冒然打擾實在感到抱歉。”流沙說這話的時候,微微低下頭來,從陳清之的這旁看去,能極好地看到他冷峻的側臉。

納蘭不著痕跡地觀望著陳清之,聽到流沙說這話時,她端起茶杯送至唇邊,“哦?”

“說來還需先對女兒國說聲抱歉,前塵往事皆因我失手打碎了琉璃盞,這才導致西梁國一夜之間隻剩女丁。”流沙低沉的聲音在朝堂上遊蕩。

聞言,納蘭心中一驚,把茶杯放至桌上。清脆的響聲讓人心中一震,帝王的威嚴頓時顯露出來,“是你?”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大概是好幾年前了,西梁國的男子一夜之間全都失蹤或死亡,一時間給剩下的女人們帶來了沉重的打擊。

後來某天夜裏,嫦娥從那月宮中下凡而來,給西梁女兒國引渡了一條河,名喚子母河,目的是為了使女兒國能繁衍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