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成龍霍地從條凳上站立起來,炯炯目光盯視這鹿林強,牙縫中擠出冷冷的聲音,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他平靜中的憤怒之火:“虧你還誇誇其談說什麼自己的能耐怎麼、怎麼樣了得,我一個少爺羔子要是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尥嘍,你還活個什麼勁兒?”
那個護士裝扮的村姑撩開門簾走到杜斬張和程樹清的跟前,小聲說道:“大叔,豪哥請你們二老進去,他有事兒跟二老稟報。”
兩位大當家吟哦了一聲轉身向病房走去,那護士有補充道:“對啦,還請這位於少爺一起進去。”
病房中彌漫著一股特殊的香氣,甚至壓住了濃烈的草藥氣味。於成龍微一皺眉的神情沒有逃過鹿林豪的眼睛,一張因失血而顯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艱難的笑容,晃了晃手裏的煙槍說道:“平時俺不碰這玩意的,這不想和大叔嘮嘮抽點提提精神……”
於成龍猛然醒悟這異香是鴉片煙的香味,這香味最早是在張大叔的房間……姐姐於鳳至的房間也曾嗅到過……難道?想到這裏於成龍不敢再想下去。病床上鹿林豪的話正好打斷了於成龍的沉思。
“兩位叔,俺覺得於少爺說的有些道理,多年的積怨已經讓咱們啥壞事兒第一個先想到是官軍幹的。俺不是說官軍幹不出這齷齪的事兒,而是這當下有求俺們爺們的時候,幹嘛還費這個力氣、心思?俺覺得這不是一件小事兒,能不好咱們得背上一輩子的罵名,我看還是依著於兄弟的話,咱們不急於這一時半晌的,報仇找不到正主兒這仇報得也就沒意思啦,何況倒讓那藏在後麵的仇人笑話咱不是?”
吸過了大煙的鹿林豪果然精神了好多,一口氣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也是身為彙龍坎第二代精英的鹿林豪平時做事頗受兩位當家賞識,一番話也說到了杜斬張的心坎裏:“哪……大豪子你說咋辦?”
“可惜,俺遭了暗算一時半會兒下不了地,俺這輩裏還真的挑不出來一個能抗事兒的主兒。我看不如讓於兄弟替俺走一趟,這事兒快點了嘍,俺們也好過一個平安的年!”鹿林豪忍著痛苦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這小子要是借機跑嘍呢?”杜斬張扭頭看著咋看也看不透道行深淺的於成龍說出眾人心中的想法。
“嗬嗬,那俺就讓鮮兒妹子嫁給別人,讓這小子後悔一輩子!”鹿林豪好像已經把操縱風箏的線握在手中一樣的自信。雖然和於成龍接觸的時間不長,對這個英俊少年的了解也隻是通過自己當護士的未婚妻簡單的介紹。但是,鹿林豪在和於成龍短短的交談過程中,每逢提及鮮兒姑娘的時候,從於成龍眼睛裏的神情看出這少年是一個萬分重視這份感情的漢子。
鹿林豪貼身的小皮子捧著一套彙龍坎標誌性穿著走了進來,青布棉衣褲上麵堆著一卷兒紅黃兩色的布帶子。杜斬張和程樹清還在發愣的功夫,鹿林豪接茬高聲說道:“替我辦差功勞可不能讓於兄弟都搶嘍去,借你一套衣裳就算俺親自出馬了!”
說這話的功夫,鹿林豪緊盯著門口挑簾兒偷聽的鹿林強等自己弟兄。在場的眾人心下明白這是說給大夥兒聽的。言外之意是讓外頭的人暫時聽於成龍的調遣。
鹿林豪慢慢回身想摸枕頭下的什麼物件,一旁的未婚妻急忙替他掏出了壓在枕頭下的西班牙鏡麵兒匣子。鹿林豪接過來苦笑著看著自己的佩槍。想到自己再也不能施展平生所學,他心中的悵然溢於臉上。
“說好嘍,是借給你的,到時候得還給我!”鹿林豪將鏡麵匣子放在那疊棉衣上,示意於成龍接過去。於成龍感覺從來沒有接受過這麼重的禮物,這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信任。接過了看似普通的棉衣,於成龍神情也從來沒有這樣莊重過,心中算計好的見情況不妙趕緊尥杆子的想法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臉上呈現出一貫的嬉皮笑臉狀,恬著臉道:“要是事兒辦成了,這鏡麵兒匣子送我行不?”
於成龍在幾個小皮子的幫助下換上了彙龍坎土匪裝扮。想象著自己的模樣於成龍心裏一笑想道:“哈哈,乞丐老子都做過了,再客串一把土匪甲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