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啥戲法兒？收信的人不看信就知道信的內容，都誇老程你是當今活諸葛，也不至於這麼玄乎吧？”心裏想著，一棵蔥的手已經向信摸去。
“展信者吾兒跪讀……靠，自從遇到了這個老鱉精，俺咋就倒黴事兒不斷呢？”一棵蔥苦笑著將滿紙罵人話卻不帶一個髒字的信揉成一團，投到火盆中看著騰起一團耀眼的火苗瞬間化作了灰蝴蝶兒不見了蹤影。
回山的路上沒有了來時的懶散，似有心似無意程樹清催快了老馬。一路上和那些明樁暗哨當值的小皮子、崽子調侃著，程樹清來到了彙龍坎的核心老營。
一塊突兀在碧波旁的山岩上鐫刻著幾行狂放的行楷，這是杜斬張得意之時口授由自己題寫在上麵的，此時被積雪掩埋隻剩下起手的兩行打字：
官軍有一人踏破我山門者，杜斬張請降
官軍有輕功賽過鹿趕雷者，杜斬張請降
官軍有刀法勝過趙半山者，杜斬張請降
官軍又槍法賽過謝天命者，杜斬張請降
……
龍飛鳳舞的大字正是酒後顛狂時的得意之作，鐵畫銀鉤表達著自己萬丈的雄心。程樹清馬上長身環顧四周，輕鬆翠柏青楊白樺掩映著冒著炊煙的村莊，似繁星掩護著碧波環繞的山崗上一座石頭砌就的堅固山寨。山寨前晃動的人影在巡視這平靜的滸灣。在通往山寨的各條路上埋伏著自己精心構築的明堡暗碉，勢力之內範圍也布置下了眾多的眼線……
“想當初不知死活的吳俊升帶領四個團近萬人馬來犯，連彙龍坎的廟門都沒摸到就铩羽而歸，還不是牽著羊、趕著豬雙手捧著大洋乖乖的來議和？可是……今兒是怎麼了，麵對一個小孩子讓自己費這麼大的思量，難到我們真的老了？”程樹青苦笑著搖了搖頭，站在岸邊向龍角崖總堂方向望去。
一條小船劃向程樹清站立的地方，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叉腰昂首站在船頭，見到程樹清坐在馬上呆呆地想著心事兒，那少年裂開嘴露出整齊的白牙，笑道：“程大叔，啥事兒能讓你老犯尋思啊？難不成是給俺蓮姐提親的人家太多啦，讓你犯難啦？”
小船劃近程樹清，那少年一個虎躍跳下船來，來到程樹清的馬前牽過韁繩，作勢要攙扶程樹清下馬上船。
“滾你娘的小強子，你程大叔老到那個份上啦？”程樹清揮著馬鞭作勢欲抽，那少年靈活如驚鹿一般閃過，笑嘻嘻地應付著程樹清：“哎呀，程大叔。蓮兒姐是咱彙龍坎一等一的美人兒，就算看不上俺也不用拿鞭子抽啊，小心給俺破了相，倒賴上了大叔認下俺這醜八怪當女婿……”
“猴崽子別他娘的鬧啦，過來我有話問你！”程樹清馬上欠身低聲說道。
“大叔，啥事兒啊？”小強子小心戒備著向程樹清湊了過來。
“知道大小姐要領個人回來了不？”程樹清眯楞著眼問道。
“嘻嘻，早知道啦，這前因後果兒地都在俺心裏麵裝著呢。不過，除了你老俺可啥也沒對別人說啊！”小強子拍著胸脯顯擺著。
“大小姐回來了，你怎麼報這個山門？”程樹清追問道。
“嗯，就是‘大小姐回山啦’！怎麼啦？”小強子收回了一臉頑皮笑容，看著一臉嚴肅的程樹清有些摸不著眉目。
“狗屎迷心的東西，聽我說，到時候你們要喊‘彙龍坎嬌客拜山門啦’，喊得動靜越大越好，知道了麼？”程樹清一字一句地教著還在發愣的小強子。
“大叔，你不回老營啦？”望著搖晃在馬背上遠去的身影，小強子高聲問道。
“不啦，告訴大當家的，我去北坡葫蘆嘴兒瞧瞧去！”程樹清身子沒回，一邊晃了晃手中的鞭子交待這小強子，一邊向北走去。
“唉，本想當會這亂世的諸葛亮，沒想到去的倒是喬玄喬閣老的角兒！”程樹清心裏想著，不由得嘴裏哼唱起《甘露寺》喬玄的唱段來，黃腔無板的唱腔頓時充斥了寂靜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