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對那個按住沙巴的***士兵說道:
“沙耶夫,由你來執行槍決。預備——放!”說著用力揮下了一隻手臂,那個叫沙耶夫的士兵慌忙把槍抵在沙巴的後腦勺,聽到命令後,便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呯”!的一聲槍響。沙巴象是被人從背後猛跩了一腳,身子猛地向前撲倒在地。他的整個頭頂被掀開,**和著鮮血迸在了站在前邊人們的臉上、身上。他的臉一下子被拉得老長老長,模樣極為可怖。
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驚呼,人們擠著、推著往前麵探著頭,想要看清楚死人的模樣。
突然,從人牆的外邊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呼喊聲:
“沙巴,我的丈夫、我的丈夫……”
一位蒙著頭巾的中年女人拚命的分開眾人擠到了圓圈中。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猛地撲向趴在地上的沙巴。她一邊搖晃著丈夫的屍體,一邊叫著丈夫的名子,傷心欲絕地大聲哭喊著!
“我的沙巴,我的丈夫!你不要走啊,我的丈夫……”
她的哭聲是那樣的悲慘,那麼的淒涼,那麼的充滿痛苦,任何人聽了都會為之動容!原先還是鬧哄哄的人群漸漸地沉寂下來。人們閉上嘴巴黙黙地看著這位快要昏死的婦人,停了一會兒,人們背轉身去,悄悄地四散離去。一條生命就這樣被輕易地消滅!
……
現在,沙巴那經過匆匆處理後的屍體就停放在這張用彈藥箱壘成的小桌前。沙巴的妻子和兒女們都跪在沙巴的腳前,黙黙地為失去的親人祈禱。村子裏唯一的一位牧師則跪在沙巴屍體的旁邊,雙手捧著一本《聖經》用單調平穩的嗓音念誦著經文。
小桌上油燈的火頭兒被從牆縫透過來的風吹動著,搖曳不定。屋裏的空氣壟罩在一片陰沉哀傷的氣氛之中。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失。誰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鍾。他們的悲痛使他們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忘記了世間的一切。
停了一會兒,那位牧師停止了念誦《聖經》,站立起來,對沙巴的妻子輕聲說道:
“路西婭,請你出來一下。”
他們一同來到了房子的外邊。
“路西婭,為了讓死者的靈魂早日得到安息,我看到明天天亮的時候就把沙巴安葬了吧?”他用商量、勸慰的口氣對路西婭說道。
路西婭神情木然地抬起頭,用她那哭得紅腫眼晴注視著牧師。她沒有回答。她心中仍然在回憶著與她恩愛相守了幾十年的丈夫生時的音容笑貌。
“我知道你的心情,路西婭。”牧師在黑暗中對路西婭說道。
路西婭仍舊一言不發。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抬頭仰望著蒼涼的夜空,兩片毫無血色的嘴唇在夜暗中微微地翕動著。她的頭腦中一片空白,隻感到一陣陣眩暈。
“上帝呀,你為什麼把這麼大的痛苦加到我和我的孩子們的身上?你為什麼不讓我和沙巴一起離開?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路西婭仰望蒼穹,淚流滿麵地在心中痛苦地哀號著。
這時,夜空中傳來了一陣轟鳴。
路西婭和大女兒心中充滿了失去親人的痛苦。可它們完全沒有想到新的、更大的災難已經降臨!路西婭那失神的目光仍然仰望著夜空。這時,她看到了好似飛機一樣的東西從頭頂經過。緊接著,一聲刺耳的尖銳的聲音響起,有什麼東西飛快地向他們站立的地方飛來。她似乎看到一個黑色的物體飛快地掉在了自家的房頂上。
“轟!”的一聲巨響,路西婭隻見眼前火光一閃,然後自己的身體象被一隻巨大的手抓起一樣扔到了十幾米之外。
路西婭登時昏迷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首先的感覺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壓住了自己的身體。她用力睜開眼睛,看到牧師躺在自己身上,他已經死去。隱約之中,她還聽到了鄰居們在她家門前的嘈雜聲。
“我們家被炸彈擊中了!”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她立刻又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路西婭終於徹底的清醒過來。她被人從地上慢慢扶起,她看到自己家的那兩間土屋己蕩然無存!原來的屋址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彈坑。大坑旁邊擺放著九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路西婭在眾人的攙扶下,忍著疼痛,一步一步地挪到廢墟前,呆呆地站立在那裏。
奇怪的是,路西婭沒有掉眼淚。麵對她的丈夫、她丈夫的弟弟、七個兒女一共九具屍體,她竟然沒有一滴眼淚!
路西婭目光呆滯、表情木然,她麻木了。短短半天的時間,她一下子失去了她全部至親至愛的人,遭到了滅門之災,她已經失去了痛苦的能力。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了,她什麼也不會再相信了,她不再相信上帝了,更不會相信真主,她現在真的是萬念俱灰!
她輕輕推開眾人,蹲下身來,一遍一遍地掃視著九位親人的屍體。她的鄰居們站立在她和她的親人的周圍,全村的人也幾乎都聚集在這裏。她們黙默地注視著這一幕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劇,注視著這位被巨大的痛苦徹底擊垮的中年女人。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位好妻子、好嫂子、好母親。然而,她現在什麼也不是了。她失去了一切,包括繼續生活下去的信心和欲望。
天色己經大亮,一輪朝陽正冉冉升起。清晨的陽光照在人們的身上、臉上。人們本應該感到熱力、感到溫暖;可是沒有。人們隻能感受到一陣陣浸入骨髄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