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一片寂靜。那幾個帶她進來的士兵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似乎感到有什麼響動,索菲側耳傾聽,發現左邊石壁下邊有一個一米見方的石槽,清澈的山泉正順著石壁上凸起的楞角快速往下滴著。
索菲站在這裏不僅失去了時空觀念,也失去了方向感。她隻看到自己的正前方、大廳的頂端,靠牆擺放著一排低矮的木櫃。木櫃上邊散亂地擺放著一些報紙和文件。正中間的那個櫃子上,豎立著那支著名的蘇製什尼科夫衝鋒槍。索菲曾經在電視屏幕上多次看到這隻槍陪伴著拉敦。據說它和拉敦從來都是如影隨形。現在,槍就豎在這裏,可它的主人呢?他在哪裏?
好象是為了要回答索菲心中的疑問,在她右前方的石壁上突然出現了一道寬寬的裂縫,透出明亮的燈光。那長長的光影象一塊金色的地毯“刷”的一聲鋪在了自己的腳下。那裏原來是另一個山洞的入口!
燈光亮處,隻見四五個人身穿長袍的男人簇擁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從山洞中走出。由於突然受到強光的照射,索菲一時看不清那些人的麵孔,但從那些人躬身後退畢恭畢敬的姿態中,索菲知道那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一定就是她仰幕巳久、無限崇拜的偶像奧薩?布?拉敦!
索菲的雙眼漸漸地模糊起來,雙腿發軟、雙手顫抖……她的心急劇跳動著,頭腦一陣眩暈,幾乎要跌倒在地!
“該死的,你這是怎麼了!你曾在貝魯特被整整一排手持衝鋒槍的士兵追殺,在槍林彈雨中毫不畏懼。你曾在西班牙和兩個老牌間諜短兵相接:一個被你刺中咽喉,一命歸西;一個被你折斷了脖頸,命喪黃泉!
你見過多少王公大臣、首相總統,經曆過多少驚險曲折!怎麼,你現在竟然象一位女中學生見到歌星一樣失魂落魄!
鎮靜一些,你是一位周旋於刀光劍影下的雙料間諜,你是一位出沒於槍林彈雨中、馳騁在血腥沙場上的戰士,你是一位肩負重大使命的使者!
鎮靜,索菲!拿出你的勇氣和智慧來,索菲!”
索菲在心中拚命地鼓勵著自己。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直直地看著正向自己走過來的拉敦。令索菲感到驚疑的是,當拉敦真的來到自己的麵前時,她卻忽然鎮靜下來,原先那種讓人窒息的激動不知什麼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的目光迎視著拉敦那雙冰冷的眼睛,頭腦顯得無比的清醒。
“你一定就是索菲了?”拉敦的聲音陰沉沉的,毫無生氣。
“是的。尊敬的拉敦先生,我要……”索菲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使命完成,因而希望趕快告訴拉敦現在他應該知道的危險境地。
“索菲小姐,你還記得咱們是在什麼地點、什麼時候認識的嗎?”拉敦說著轉向那幾個仍在那裏垂手侍立著的手下,對他們說道:
“那是在沙特。當時,她還是個小姑娘,手裏還抱著布娃娃……”拉敦並不看索菲一眼,依舊對那幾個手下滔滔不絕地講訴著他和索菲以及她的家人相識的經過。
索菲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究競應該如何是好。
“一定是他記錯了。我那時已經上初中……並且,那是在意大利。咳!現在哪裏還有心思去說這些!我要趕快告訴他一切!我還有許多其它的事情要加緊辦理!”
她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下午六點半鍾。現在,對索菲和拉敦來說每一分鍾都是寶貴的,她必須爭取時間,可又不敢貿然打斷拉敦的話。
還好,拉敦的介紹出現停頓,索菲抓緊時機說道:
“拉敦先生,我……”
“索菲小姐,你一定感到累了,請你先到那裏休息一下,喝點什麼。”拉敦又一次打斷了索菲的話,指著發出亮光的那個洞口對索菲說道。然後他和那幾個人一同向大廳外走去。
索菲似有所悟。她提起背包大步朝前麵走去。
她來到了這一間燈火通明的山洞裏,立刻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很明顯,這裏是拉敦的住處,房間裏到處散發出一種男人的氣息;一種暖暖的、怪怪的、讓人感到輕微的眩暈和昏昏欲睡的感覺讓索菲感到一陣放鬆,產生了似乎是回到家中的那種輕鬆和愉快。
索菲打量著拉敦的洞穴。這是一間大約三十平方米的住室。這個山洞顯然是經過特別的修建。你在這裏一點也不會感到壓抑和憋悶——這在一般的地下建築中是會經常感受到的——反而有一種頭腦清新的感覺。這說明這裏和外麵的大廳以及所有山洞的通風設施良好。索菲想起,她幾乎始終都在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這可是太難得、太重要的事情。她可以肯定這裏不會有什麼中央空調設施。
屋裏的燈光很亮,這和傳說中拉敦喜歡黑暗的說法是完全不同的。房間的正中是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那上麵密密麻麻地標注著一個個據點、一條條道路和一座座山岡。雖然索菲也曾接受過專門的軍事知識訓練,但對這張地圖依然是似懂非懂。
地圖的下方是一個用十幾個彈藥箱搭建起來的平台,上麵鋪著深蘭色的棉布。平台的兩邊各有一張雙人床,兩張床上鋪著完全一樣的羊皮褥子。在床鋪和平台之間還放著兩把木製靠背椅,那木椅的樣式讓人想起一部Z國電影中的某些鏡頭。在房間左側還靠牆鑿出了一個寫字台麵大小的石桌,上麵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索菲最後又把目光回到了那兩張鋪著羊皮褥子的大床上。她多麼想撲倒在床上,伸展四肢,美美地睡上一覺嗬!但是,她沒有。她仍然站在那裏,焦急地等待著拉敦。
“索菲小姐,你怎麼不坐下?”拉敦仿佛是一個影子般出現在索菲的身後,幾乎是貼著索菲的脖子說道。
索菲吃了一驚,趕忙拎起背包往裏邊走去。她把背包放在平台上,然後在椅子上坐下,注視著拉敦。索菲決定這一次一定要拉敦發問她才說話。
拉敦並不開口,而是走到床前拿起平台上的茶具和保溫瓶,為索菲、也為自已衝了兩杯濃濃的奶茶。他把奶茶放到了索菲麵前,對索菲說道:
“索菲小姐,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一切了。”拉敦說著在平台的另一端的椅子上坐下,輕輕的啜飲著奶茶,等待著索菲開口。
“拉敦先生,由於情況緊迫,我就不再對你說那些讚美和崇敬的言詞了。我隻想告訴您,十月七日的夜裏,M國將會出動大批飛機對阿富汗***政權的軍事要地和您的訓練營地進行毀滅性的打擊。他們將要投下數以萬計的炸彈,把您們的據點變成一片火海!”索菲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注視著拉敦。拉敦的臉上沒有出現任何驚異的神色,仍舊把嘴挨著杯子,眯起雙眼,小口地啜飲著奶茶。他平靜地對索菲說道:
“請你繼續往下說,索菲小姐。”
“拉敦先生,顯然您已經知道了將要發生的一切。那麼,您一定也知道您和您的手下目前所麵臨的危險。我們隻剩下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的時間了。按照計劃,您和您最信任的手下必須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撤離阿富汗。至於善後事宜則另外有人處理。另外,有人托我給您送來了兩樣東西,讓我當麵向您交清。”
索菲說著,打開背包,從裏麵拿出一個精致異常的黑色皮箱和一封密封得嚴嚴實實的信件,遞給了拉敦。
拉敦把信件放在一邊,伸手拉過皮箱。皮箱並未上鎖。他審視著把皮箱打開,看到了兩隻一模一樣的手提電話。
“這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拉敦向索菲問道。
“是的。它和一般手機的外表差不多,隻不過稍稍大了一些,重了一些。但它的功能卻是任何手機所不能比擬的。說明在手機裏麵。你想要知道它的使用和保養的方法,隻要按一下那個帶有問號的按鍵就行了。我也不完全了解它的性能,隻知道它安裝有五十萬套密碼,您每打一次電話,它就會自動變換一次密碼。因此,在今後五十年的時間裏沒有任何人能夠破譯它的密碼係統。也就是說用它進行通訊和聯絡是絕對安全、絕對保密的……”
索菲簡單地介紹完手機的功能,然後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我得到消息說您把那些想要取您性命的M國人給放了?您能告訴我為什麼和事情的經過嗎?”
拉敦抬起頭看著索菲說道: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問這些……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想讓世人以為拉敦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那人叫查爾斯,是M國中央情報局的間諜,他的妻子在撞向世貿大樓的一架飛機上。我不想讓他們那五歲的女兒成為孤兒。他和那些突擊隊員確實想要置我於死地。多虧了你的情報……我要謝謝你……”接著,拉敦把如何活捉查爾斯的經過簡明扼要地告訴了索菲。
“這麼說,他們都還活著,並且那個名叫弗蘭克的M國大兵也根本沒有中毒?”索菲問道。
“是的。他們從這裏離開的時侯是兩個身體健康、活蹦亂跳的異教徒。但願他們的神能夠保佑他們平安地穿越雷區,回到他們自已的國家。”拉敦用平靜的語調結束了他的敘述。他站起身來,給索菲的杯子裏又倒了些奶茶。
“謝謝。請您委派一個幹練的手下帶領我穿越雷區。我要找到那兩個M國人。”
“好吧。”拉敦依然是平靜的口吻。
“怎麼,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你不想阻止我嗎?”索菲看著拉敦平靜的麵容疑惑地問道。
“不。你為我……你為整個阿拉伯世界所做的一切足以讓你向我提出任何要求而完全不必向我做出任何解釋。我有義務滿足你的要求……”拉敦說完,微微地閉上了雙眼。
當索菲走出這個她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的石屋時,她聽到了拉敦對她的最後的祝福:
“願真主保佑你,賜給你平安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