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蠣仍沒探尋到丁香花女孩兒的氣息,心裏巴望著兩人趕緊離開。

清瘦男子凝望了片刻,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遞給高個子:“盡快處理,免得發生變故。”一個小東西被不小心帶了出來,骨碌碌滾進草叢,落在公蠣的腳邊。

原來是一顆精致的紅色珍珠,有拇指大小。公蠣一眼便斷定這顆血珠品質上乘,價值不菲,遂一口叼了來,據為己有。

兩人四下尋找。清瘦男子見草叢濃密,擺手道:“算了,明天再找。快到子時三刻了,你們手腳要麻利點。”

高個子笑道:“您放心,保證萬無一失。”恭送清瘦男子走了,轉身去輕叩竹樓的房門。

公蠣很討厭他身上濃重的鬆香氣味,屏住呼吸跟在他身後,潛入房角草叢中。

房門開了,一個濃妝豔抹的高壯婦人探出頭來,朝周圍看了看,滿麵焦急地俯在男子耳邊說了句什麼,一把拉他進去,隨即關上了房門,差點夾到公蠣的腦袋。

公蠣繞到房屋後麵,擠進牆麵的縫隙裏,勉強可以看到裏麵的情景,身體卻留在外麵。

屋裏的景象果然香豔,十一個女孩兒並排躺在小床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睡著。皆是一襲薄若蟬翼的紅色貼身舞衣,露出圓滾滾的肩頭和手臂,豐腴的身體玲瓏有致,煞是喜人,倒是那些未經刷漆的柏木床板,白森森的甚是煞風景。

公蠣的眼神掠過一排高聳的胸脯,早忘記了那個丁香女孩。男子清點了一番,皺眉道:“少了一個?”婦人拍著最裏麵那個空著的柏木小床,恨恨道:“放心,她走不遠,已派人找去了。”

男子盯著牆麵掛著的沙漏,煩躁道:“算了,先打理好這些再說。”

沙漏上端的沙子終於一粒不剩。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將裏麵的粉末緩緩抖在蠟燭的火焰上,爆出一些亮晶晶的火星。兩人忙掩住口鼻,公蠣正陶醉地嗅著女孩兒的香味,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帶著點嬰兒肥的女孩兒,一隻白嫩的小手垂落下來,手腕上係著一條金絲線,上麵掛著一個小鈴鐺,膚若凝脂,指如柔荑,恨不得舌頭伸過去舔一舔。

正意淫著,突然間嗅到一股奇異的香味,頓時渾身酥軟,心神俱醉,極是舒服,不由得迷糊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蠣醒了過來,將嘴角長長的涎水吸回肚子裏,才想起今晚的正事兒:專門來看美人兒,怎麼就睡著了呢。

桌上的蠟燭即將燃盡,隻剩下一點點的燈頭歪在蠟油中,眼看便要熄滅。白色小床仍是一個挨著一個,上麵蓋著大紅的被子,但極其安靜,連女孩兒們的呼吸聲也聽不到。

公蠣的鼻子似乎有些失靈,什麼味道也嗅不到。本想撤了,卻見那男子和婦人已經不在,對麵的門大開著,公蠣一陣心癢,飛快掙出縫隙,恢複人身,從大門走了進去。

既然恢複了人形,這燈光總是要的,雖然公蠣覺得沒有燈光看得更清楚。

公蠣拿出抽屜的蠟燭趁著沒滅的燈頭點上,房間裏頓時亮了起來。

他躡手躡腳走到那個位於角落、有些嬰兒肥的女孩兒床前。

鮮紅的被子連頭帶臉地蒙著,隻在被頭露出一頭青絲。公蠣激動得心怦怦直跳,小聲念叨道:“好妹子,你別生氣,我決不褻瀆了你,我隻是想看看你睡著的樣子……”一邊慢慢揭開了被子。

被子下,竟然是一具穿著紅色舞衣的完整骨架,但是顱骨被打碎,留下許多骨頭碎片。

公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嚇得慌忙蓋上,奪門而出。走到門口,又覺得蹊蹺,回身戰戰兢兢將其他被子也揭開了看。

十一個小床,全是女子骸骨,骸骨上還裹著紅色的舞衣,顱骨要麼是碎的,要麼有一個拳頭大的洞,像是用什麼工具砸的。

公蠣幾乎傻了,愣怔了半晌,又去揭開第一個看到的那具——骸骨的左手手腕上,一條精心編織的金絲線係著一個小鈴鐺,原本蔥段般的手指變成了森森指骨,平靜地放在腿骨旁邊。

公蠣忘了自己身為人形,“嗷”一聲大叫,一頭朝著竹樓的縫隙鑽去,撞得竹樓一陣搖晃,腦袋碰得生疼,轉而恢複原形,箭一般地逃走了。

第二天開門鼓一敲,公蠣便紅著一雙小眼睛急匆匆結賬,跌跌撞撞離開了雲來客棧,再也不願想起昨晚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