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商是一群有著獨特政治嗅覺的群體,他們充分利用財勢,最大限度地影響高層決策,為經商創造有利的條件和環境。明清時期許多山西商人住宅屋頂上都可以看到兩個獸頭。據山西民間的說法,張嘴的龍代表官,閉嘴的龍代表商,官商結合的風氣可見一斑。晉商認為,要學會做大生意,先要學會做官生意!他們在大做官生意中,表現出了少有的機敏和非凡的智慧。在大獲其利的同時,也有效地保護了自身,並提升了家族乃至整個晉商的社會地位。
1官生意是天下最大的生意
官商結合是晉商崛起的關鍵。善做官的人,不一定會經商;能經商的人,肯定會做官。官場要權謀,市場求利益,相通又不相通。官員變成商人容易,但那必腐敗無疑;商人做官員也容易,其付出遠遠小於做商人所付出的艱辛和智謀。晉商是付出最多得到也是最多的商幫,官生意是天下最大的生意,做成了自己焉能不“做大”?
明朝為了抵禦蒙古而設立區邊重鎮,這些兵馬的生活和需要造就了一個高額消費區,為晉商的生存與發展提供了原始動力和機遇,使他們做起了“政治生意”。清朝時以介休範永鬥為首的山西8大商賈一躍為顯赫天下的“皇商”,取得了其他商幫無法享受的特權,為晉商開創了獨步天下的局麵,他們都直接或間接地接受皇家權力的支派,並甘當附庸以獲巨利。
介休範氏每年要交納內務府皮張若幹,從此走上了皇商之路。他們一方麵繼續經營邊疆貿易,另一方麵深入國內市場進行綢布茶糧貿易。範氏還是大銅商和大鹽商。康熙時,範氏經內務府奏請,承擔了一部分販運洋銅的業務,而且在這一業務中占有相當比重,經常擁有洋銅船六七隻,成為洋銅商中的大戶,從中獲取了巨大利益。範氏在長蘆、河東鹽區資本相當可觀。
到了清朝的中後期,晉商達到了輝煌。他們充分利用官方的權勢,不失時機地取得“優惠政策”、“重點工程”和“大項目”,從中謀暴利,進而部分代官方“解餉”、運軍需、賑災,最後竟扮演起了國家銀行和財政部的角色。如果沒有與官方極為密切的關係,他們能得到這麼大這麼多的“肥差”嗎?隻有使自己的利益與官方的利益一致時,生意才能做下去,而且會越做越大,越做越順。
靠官維護,靠官謀利,官商合一,各取所需,在晉商中很普遍。能成為顯赫的皇商的,畢竟隻是個別,大多數晉商還是通過結交權臣及地方“父母官”,求得庇護,開展業務。1921年版《山西票莊皮行商務記》中說:“考前清定例,凡屬公款在京則存戶部,在省則存藩庫,並無令存票莊之明義。所以存儲票莊者,官場與各莊老板來往之私人情耳。”那時,結交官場從而獲得巨大的利潤,這已不是個別現象,而成了普遍的公開的秘密。
在京的幾個大的票莊都極力拉攏王公大臣,最著名的,如蔚盛長交好慶親王,百川通交好張之洞,協同慶交好慈禧太後的親信李蓮英,誌誠信結交兩廣總督葉銘琛,大德通交結趙爾巽和慶親王,三晉源交結岑春煊,日升昌交結曆任奧海關監督、慶親王、倫貝子、振貝子和趙舒翹等。慶親王和奧海關監督不止一家票莊招攬,票莊經理有時與督撫往來甚密,得其信任,亦步亦趨,雖調任也與之同行。票莊與官員已到了誰也離不開誰的地步。
曾為晚清“中興名臣”的張之洞在未發達之前,囊中羞澀,買官無銀,在京借債無門之際,求到了協同慶票號門下。協同慶老板久聞張之洞大名,又從“大內”的“內線”得知,張之洞將有重用,官運會一路亨通,便慷慨答應借銀十萬兩,作為張之洞買官的費用。不久,張之洞果然榮任兩廣總督,他自然不會忘記報答協同慶的大恩,便把兩廣的官方財稅解彙全部交給了協同慶。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裏,協同慶僅僅做兩廣這一筆“大業務”,就賺了上百萬兩銀子,還有什麼業務比做這種官生意更賺銀子呢?與協同慶票號類似,晉商各票號以經營官款為主,其中的秘密,恐怕隻有銀子才能說清楚了。
喬家大德通商號經理高鈺很擅長發官財。由於與當時的高官趙爾巽關係密切,所以,他總能從趙大人處拉來“大宗業務”。趙爾巽調到東北,高鈺追隨到東北拉業務;趙爾巽調回北京,高鈺也同來;趙爾巽後來調到四川,高鈺又跟到了四川拉業務,“大德通”幾乎成了趙爾巽的賬房。趙大人做官離不開大德通的銀子“做本錢”,大德通也靠趙大人手中的權力開展“業務”,獲取更多的銀子,如此雙贏,當然誰也離不開誰了。
高鈺除了拉這種“大宗業務”外,他還有通天的本領。在庚子“國難”之際,他竟能比官府還早就得到“兩宮西狩”的“特大喜訊”,並能把失魂落魄、落難如乞丐的“老佛爺”和“萬歲爺”迎進大德通票號“辦公室”臨時改成的“行宮”,還慷慨地借10萬兩銀子給從不向人伸手的“老佛爺”。身無分文的“老佛爺”除表示感激外,還把隨身帶的“西洋貢品”純金火車頭留下作為抵押,並龍顏大悅,對高鈺的效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兩宮回鑾”之後創辦大清銀行時,高鈺就被欽命為首任行長。至於“兩宮”對大德通的其他回報,完全可以想像得出。“高總”做官生意做到了極致,在當時很多晉商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