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在激烈的思想鬥爭中是徹夜難眠,痛苦不堪,他恨不得第二天一早,朝廷就派使者來要了他的命,留下他父母和妻兒的命。
第二天,雞鳴時分,章邯迷迷糊糊中被一陣長長的馬嘶聲驚起。
朝廷的使者終於來了。章邯重重地籲了一口氣,就像是一個關在暗無天日大牢裏的重刑犯終於等來了宣判的那一天似的,一臉的驚悚慢慢地變得平淡無奇,他細致地洗簌一番後,正冠納履,帶著全軍幸存下來的所有部將迎見來使。
“章邯,接旨。”正在帳中休憩的使者見章邯領著眾將領進來,立即手握詔書站起身來,大聲道。
如他所願,來的確實是負責傳遞皇帝旨意的黑衣使者一人,章邯明白這意味著陛下僅是賜他個人死而已,不會罪及家人和族人,否則會有同行的兵馬。
他帶著眾將領齊唰唰地單膝下跪,欣慰地高呼一聲“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後,黯黯然地等待黑衣使者對他的宣判。
黑衣使者嫻熟地抖開詔書,朗聲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日。章邯,巨鹿一戰,王離兵敗自刎,你卻不顧帝國顏麵,丟盔棄甲四處逃竄,有辱帝國尊嚴,朕念在你與王離在帝國危急之時,領兵與亂軍死戰,殺敵無數,有功,朕現賜劍命你自刎。”
念完,黑衣使者雙手恭敬地遞上寶劍,緩聲道:“請章將軍……”
章邯決然地一手接過賜劍,仰天長歎,“白起將軍,不願出兵伐趙,是因知道趙人對他恨之入骨,一定會群起而死戰,故稱病抗命。”
“今日,我章邯領兵敗退,並不是我怕死,而是我知道帝國唯一的希望不可就這樣白白葬送在我章邯的手上……”
他無比感慨,自比死非其罪的白起。他與白起對帝國的功績雖不可相提並論,但用心卻是同樣的良苦。
當年,白起長平一戰,坑殺四十萬趙兵後,秦昭王聽信了被韓國和趙國賄賂買通的丞相範雎的讒言,同意韓國和趙國割地求和,不讓白起乘勝滅掉趙國,卻又在當年九月發兵攻打趙國。
白起深知長平一戰後趙國百姓對他深恨入骨,如果自己再次引兵攻打趙國,換來的將是趙國全民的以死抵抗,秦軍將會因他而陷入險境,所以自己是最不適合當統帥的人選,因此裝作有病不能走動而推脫。
沒想到,秦昭王派出的五大夫王陵攻打趙國的都城邯鄲不順利,損兵折將,隻好改派王齕替代王陵為大將軍,但又是久攻邯鄲不下,還被楚國和魏國的援軍大敗,秦軍傷亡慘重。秦昭王將秦軍大敗遷怒於白起,強令他即刻動身出兵,又派使者在路上賜劍命其自刎。
白起死後,秦國的百姓都認為他死非其罪,很憐惜他,鄉邑地方都自發地祭祀他。
說完,章邯仰天大吼一聲,拔出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