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十的日子是大集,正巧五日後是中秋節,人熙熙攘攘的熱鬧非凡。
今年雨水合適,家家戶戶豐收了,都舍得割肉,買菜,沽酒,還有買上兩斤月餅,等著夜裏喝酒賞月。
今個孫大娘放權給兩個媳婦,今年中秋吃食讓她們做主,想吃什麼就做什麼。孫徐氏和孫梁氏倒是不敢獨撰,而是問了家裏每個人想吃的,才分頭去采買,盡量做到最好。
見兩個媳婦的行事,孫大娘點點頭說道“哎,總算有所長進。嫚子你倒是省心的,她倆要是沒有你的提點著,估計還不成器。”
“娘說什麼呢,那是嫂子們自己透靈,關我什麼事?”
“好了,不說了。你婆家送來聘禮全是綾羅綢緞,做被表還成,那被裏還是應該白棉布的,蓋著,夏天吸汗,冬天暖身。走,我們到布店。”
娘倆個走進“祥記”布綢店。
方奎知道初十這天孫家人肯定能出門趕集,所以就早早的坐在集市西頭茶樓上,眼不轉睛的盯著集頭。先瞧見了大舅哥穿著儒服,頭戴秀才方巾,手裏提著籃子,扶著大舅嫂,身後跟著兩個小子一路說說笑笑走來,方奎覺得這就是將來他要過得日子。不一會,二舅哥也來了,他倒是沒有提籃子,但是肩上扛著大胖小子,一邊走,一邊招呼身後的娘子,方奎覺得這也是他將來要過的日子,不由得看的咧著嘴笑著。
琴子看著自家三爺那慫樣,真是覺得丟大發臉了。不由得出聲“三爺,你擦擦口水。”
“哎。”方奎真的用手絹去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小書童是在笑話他。
擦過後,他又仔細疊好放進袖子,然後又看向那集頭。這次不讓他失望,果然他嶽母大人帶著他娘子出門了。
人從遠處走來,越來越清晰。隻見她身穿淡紫色對襟小儒褂,黑色高腰百褶裙,那小小的紅紅的金蓮在裙擺裏若隱如現。走到樓下了,又走向東了。
方奎那裏還能坐得住,趕緊下了樓急匆匆的跟在她們身後。
他豎起耳朵聽到嶽母說置辦嫁妝什麼的,說的他心都蕩漾起來。見他們走進了布綢店,他也進了店門,倒是躲在嶽母看不見的地方,可勁的對娘子使眼色。
孫嫚子的六識比別人靈敏些,本來就覺得總有人越隱越近的跟著她。不想進了店,卻見她的未來相公背著她老娘向她拋媚眼。
俺的娘來,公子,這個世上還有比你那眉眼來的小的麼?
孫嫚子捂嘴無聲的笑著,隻見那方奎用手指指樓上,轉身上樓了。走到樓梯口,回身看孫嫚子看著他,趕緊的作揖打千,哀求狀,看的她更是發笑。這個方奎真的那麼稀罕她?
“娘,我先上樓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花色布,您先合計著應該扯多少丈布合適。”
“好的,對了,嫚子你覺得做多少床被子合適?”
“娘看著吧。”
孫大娘歎了一口氣,這還真是不好說啊,要是普通人家配送四鋪四蓋,新棉花新裏表,這就是好鋪蓋了。當初她還為了給嫚子長臉,留了八十棉花,打算給嫚子做六鋪蓋,鋪的厚實些,嫚子一輩子也差不多夠了。
現如今,就是翻倍都覺的少。結親了大戶人家,小戶人家配送不起。
算了,先按照十八鋪蓋來扯吧。
孫嫚子到了樓上,就看見琴子站在一間房門口,看見了她趕緊上前叩頭,說道“奶奶,三爺等你呢。”
輕輕推開門,孫嫚子走進房間,就被方奎抱了個滿懷。孫嫚子開始掙紮,頭頂上穿了方奎的聲音“我想你很久了。”
“奎哥,先放開?”
方奎沒吱聲,倒是手臂使了勁,一會才擁著嫚子坐下了。
“這家店是咱家的。你看好什麼的,過後讓琴子給你送上門去。”
一邊說著,一邊給她倒了一杯茶。
孫嫚子接過茶,輕輕的呷了一口,小聲的說道“是黃山毛尖?”
“是的,愛喝不?”
“我還是愛喝花茶。奎哥今個來趕集?”
“嗯,主要是來看你。對了,那柄,那柄------好用麼?”方奎上次送東西差點搞砸了,那裏還敢說那個“傘”字,隻好支支吾吾的含糊著。
“不知道。”
方奎聽了這樣的話,急了,說道“你看不中那個畫?家裏還有粉蝶撲花,香山紅葉,飛流三千尺,你中意哪個?”
孫嫚子笑著放下茶杯,輕輕的握住他的手說“奎哥,我是舍不得用。你寫的字定好,我那裏舍得用?”
方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在手上了,他心裏沸騰著。
“沒事,家裏有許多,不用覺得可惜。以後每柄我都給你寫字。”方奎說的話都些顫音了。這是嫚妹先握他的手了,是不是嫚妹心裏也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