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六月,方奎就讓人盯著老丈人家的活計幹的怎麼樣了。等聽到打探的小廝回報:孫家在六月初三麥收倉,還搶種了一季苞米,活計都幹完了。
這樣,他才帶著十二個胡瓜來到老丈人家走節日。今年送端午,走六月六,討七巧節,賞中秋月,九月九登高,十月祭祖送牲畜,冬月去吃冬至鍋子,臘月備臘八粥和年禮。還有來年正月裏-----這些個都打算好了。
這樣的日子才有滋有味,能和未婚妻多見幾麵讓她記住自己,心儀自己,才是他現在要做的。等進了方家門,日子就琴簫和鳴,蒸蒸日上。
坐在院子葡萄架下,方奎緊緊的看著孫嫚子。
她瘦了,那圓臉有點尖了,看樣子這一個多月忙裏忙外的把她累著了。
濃密的葡萄葉子遮住了頭頂的烈日,坐在樹蔭下吃著剛切開的西瓜,如果再換上清涼裝就更美滿了。其實她已是很知足了,畢竟這西瓜這會還沒普及,至少爹娘這輩子才第一次吃,也第一次知道。
這個方家還真是有點底子啊,至少讓她嚐了不少鮮。但是古語也說得對“吃人家的嘴短”,這算不算方奎在拐她?
如此知禮的女婿,孫家那裏還能放手?
方奎用那絲線眼瞥了一下不遠處正堂裏坐著的老丈人,丈母娘。今個倒是舅哥不在家,聽說也是到丈母娘家走六月六了。
讓他們見麵,但是在老人家的眼皮底下,方奎這次倒是沒大膽的握嫚子的手,卻輕聲的說“我沒能來幫忙收麥子,嶽父母沒有意見吧?”
嫚子小心的吐出口中的瓜子,笑了笑看著他說“怎麼會?你來了他們才不自在呢。家裏活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擔心。爹還總是說你有心呢,上個月底,你著人送來了兩瓶藥酒,爹喝著好著來呢。”
“真的?明個再送兩瓶子來。”方奎聽說那藥酒好,兩眼放光,尋思著怎麼把上次送到方老爺那裏的兩瓶拿出來。
嫚子放下手中的西瓜皮,用帕子擦了手,才看著方奎的眼說“爹還有一瓶子多呢,不用急。倒是前個爹的結拜兄弟薛叔父來了,爹特意的打開給他嚐。叔父嚐過後,說那酒裏不下十幾種好藥材。把爹給得意的。”
聽著她說得話,方奎覺得心貼燙著。
方奎身子魁梧些,一般坐慣椅子,今個蜷在那馬紮子上,想伸張一下,又怕驚著對麵的嫚姑娘走了,隻能忍著討好說話。
孫嫚子當然看出來,嘴上也說道“上個月,忙裏偷閑栽種了幾株梔子,如今都開了花,帶你去看看?”
“好。”
正堂裏的孫大伯和大娘一派雲淡風輕,目不斜視,其實嘴上說的路唇不對馬嘴的話,眼神還在亂飄,不時看看閨女和那方女婿怎麼樣。
“他爹,哎,起來了,往嫚子屋那走去了。怎麼辦?”
“怎麼辦?你跟上去。我,我在這裏墊後!”
孫大娘不幹了!
“又不是打仗,需要守營的,你墊個什麼後?再說了,那是女婿,還是老丈人跟著點好。”
“嗯哼,但是閨女和你貼心啊。有事不是你們更好說話?”
“什麼事?咱們家嫚子最是知禮的。不能說大門不邁二門不入的,也是個安分的。要我說,還是在這裏安穩的喝茶就好。”孫大娘一副十分相信女兒的樣子。
孫大伯也覺得閨女是個賢淑良德的,還是安頓在正堂裏喝茶好。
嫚子給方奎起了兩株梔子花,放在花盆裏。對他說道“回家後,再澆澆水,喜歡太陽。送與母親一盆。”
方奎捧著花,點頭應聲,想著回家就把蘭苑改成了知苑,算是名之所歸些。還有啊,等成了親,就把剩下的十幾株梔子也帶走。
中午,孫嫚子做了涼拌西瓜皮,酸辣海魚,老醋花生和醬香排骨,外加一盆玉米羹。
孫大娘說,怎麼就做這麼點?那麼多肉怎不上?
嫚子對老娘說道“娘,我們就四人吃飯,哥哥嫂子今個不在家,多了就浪費了。他不是外人,不用招呼的太過了。”
孫大娘想想也是,這大肉農家裏當寶,那員外家裏未必稀罕。
中午這頓吃的歡歡樂樂,那方奎是個會說話的,為了哄老丈人更是使出十八般巧嘴,對老人家恰到好處的奉承。那孫家老兩口一頓飯嘴都沒合上!嫚子也不是扭捏的,她的心智絕對比那老兩口都成熟。所以方奎說著各地見聞,也隨嘴插上幾句,讓方奎更是刮目相看。
方奎絕對是個有分寸的人,和老丈人喝酒拿捏得剛剛好,孫大伯微微醉,卻又不難受,那飄飄然的樣子很是享受。
孫大媽也被勸了兩杯,頭昏目眩的趕緊的走回屋裏,對扶她回來的閨女囑咐道“送送方姑爺,那回禮,回禮你自己掂量著。”
方奎雖然人精,但是那嫚子更是千年老妖似的人物,任他說的天花亂墜,也隻是陪他喝了小半杯。讓他既歎服又欣慰,凡事分寸拿捏著好,不驕不躁。
過了晌,方奎喝了未婚妻做的綠豆湯,才抱著兩株梔子騎馬走了。至於回禮啥的,唯有給婆婆做的抹額兩個,方奎的鞋子兩雙。
方奎晃悠悠的慢騎走在前門街上,一邊聞著懷裏的梔子花味,一邊想著未婚妻的小臉喝了酒如同染了晚霞。
梔子花味香濃,甜津,一絲一絲的傳出好遠。
“公子,公子!”|一個婦人打扮的女人攔在了他的馬前。一臉驚喜的看著他!
“公子,妾身聞著您懷裏的梔子花,能與妾身一株麼?”
攔馬的是品簫,今日是回娘家,走嶽家的。可惜姬嬤嬤裏的太遠,也就省了。這幾日裏劉家不下地幹活,夥食更是差,吃的都是發黴的麥子碾出來麵食和鹹菜。她覺得真是忍不住了,收拾了一番出的劉家門到前門街上的點心鋪子買包點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