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度揪然變色,立即就要起身,卻被趙忠強貌似輕飄飄的按住,身體絲毫都用不上勁,又坐了回去。趙忠強哈哈一笑道:“說笑罷了,皙子先生無須驚慌!”
隻是剛才他眼裏的確閃過的神色令楊度感覺到了危險的意味,然而趙忠強隻是一按自己就無法站起,故而楊度索性不再開口,隻低頭端坐著。
趙忠強卻是站了起來,緩緩走動著,說道:“皙子先生心裏定是覺得我狂妄自大了,如今我手下隻有訓練不足半年的五百來號人,哪有本錢起那心思?不過,事在人為,這句話總是對的,不去做,誰又知道勝敗?”
此時他已經脫了原本的一絲輕狂,即便野心越來越大,表麵上卻更像是個“公忠體國”的軍中才俊。然而野心又豈是能徹底掩蓋的?趙忠強骨子裏其實有著自傲的性格,他雖不會狂妄到以為天下無人,卻也不會安心當個小人物。這天下大亂之時,不趁勢而起,那穿越這一回又有什麼意義?張作霖、張宗昌之流的馬賊都能粉墨登場,獨霸一方,他趙爺就比這些貨色差了?惹急了他,直接等到三年後袁世凱還鄉後親自去河南項城殺他全家,屆時中國大亂,自己即便得不了天下,誰他媽也別想染指,等著將來的老蔣或毛太祖之流的人來收拾吧!
“袁世凱乃是曹操、劉裕一類的人物,若皙子先生真去輔佐他,也真省去許多麻煩。隻可惜,此人走的還是曆朝開國君主的老路子,卻不知時代已經變遷,那一套已經不行了。當初可有外國列強?可有革命黨?可有卑鄙無恥到如此程度的滿人政府?”趙忠強不急不徐的說著,仿佛是在講故事般。
楊度忽然開口了:“你說來說去都是要我來助你,莫非你也有意逐鹿?真有這個誌向,也不是什麼狂妄之舉,當初劉邦還是流氓時,便有了天下之誌……”
“哈哈哈哈,的確我是有這個心思的,中國即將大亂,而世界局勢也會在未來十年內發生劇烈變動,不趁這個機會除舊迎新,等著當亡國奴嗎?我也不是有多愛國,隻是想起將來若是中國亡在一幫隻知道靠著洋人內鬥的蠢貨手上,被禽獸一般的日本人統治,這無名火就沒辦法熄滅。”
“那麼若振華得掌國朝大權,又當如何?稱帝,或是……”
趙忠強心知楊度能問出這樣的話,至少態度上已經有微妙的變化,略為欣喜,理了一下思路說道:“稱帝這種事我是不會做的,多少王朝都覆滅了,中國還在,倒黴的卻是皇族的後代子孫。可把大權分給那些跳梁小醜,那也萬萬做不到。隻要軍隊和財權在我手,也不怕他人翻起浪來,那時候咱們還要和日本打生死之戰呢,若是貿然稱帝,國無寧日,可就對大局很不利了……”他有簡單的說明了自己為什麼認定中日之間必定會分個生死,敗者國運終結乃至亡國滅種,這些理論拿到他原本生活的時代,鐵定會被扣上破壞“中日友好關係”的帽子,但在這個以理論激進為特色的時代,確實有讓人信服的理由,尤其是楊度這種深入了解日本對中國態度的留學生,更是結合實際,不得不認為很有道理。
看著楊度凝神傾聽的態度,趙忠強心中大喜,知道事情已經向好的方向轉變,於是繼續說道:“皙子先生博學,自然明白印度人如今是個什麼境地。長期給異族統治,又成了殖民地,其國怕是再無崛起之日了。我們國家淪落異族之手近三百年,早就落到列強後麵,成了他們的獵物,而日本這個鄰居更是把征服中國做為了他們的‘千年國策’。可笑如今立憲派的人還指望靠滿人救國,不聞慈禧有言道‘寧賜友邦,不予家奴’嗎?相信皙子先生無論和孫先生等革命黨意見如何不同,心裏其實早就對這個朝廷死了心,對嗎?”
他自然是說中了楊度的心事,作為學“帝王術”之人,楊度絕非一般已經被閹割了風骨的腐儒,他追求的是輔助強者實行霸業,這既包含了個人理想的實現,也是他希望國家強大的體現。如今已經爛到了根子的“大清”,楊度哪裏會真心輔助?
趙忠強繼續說道:“我若當權,首先就是要殺人,靠殺人立威,靠殺人來激起軍隊乃至青年人們的血性,靠殺人在短時間內收集足夠的錢,為下一步做準備。”見楊度露出怪異的神色,趙忠強嘿嘿笑著補充道:“其實哪朝哪代開國時不都是大殺特殺?這狗屁大清入關後可是殺了千萬漢人呢!我那時候自然會尋到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殺,普通老百姓也就算了,這些理由一公布,青年人最易衝動,那時候,怕是連他們都要搶著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