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聲在黎明時分吹響的號角聲回蕩在整座兵營,淒厲得就像是喪事上的嗩呐聲。一營得兵士們睡得正香,被這聲音吵醒後是煩躁不已。但畢竟他們知道今天要開始操練了,來的那位幫辦已經發話了,他們還沒有膽子違抗軍令。
“媽媽的,這個幫辦真是要人老命,這還是什麼時辰就喊人起來?”在一片嘀咕埋怨聲中,士兵們有些拖拉的穿起軍裝,隨意洗了下臉便來到校場集合。
很快士兵們便發現蠻熊那小子正人模狗樣的穿得筆挺站在一名青年身邊,立於較場的土墩之上等候集合,旁邊還站著章渝副管帶,以及四位隊正。
趙忠強之前沒想到這會已經有了小號作為軍隊號令器具,也免了去找銅鑼的麻煩,便讓搬到和自己住一起的趙蠻熊把小號吹得震天響。身後那五位軍官臉色大多有些不耐,顯然對於這麼早就給趙忠強拉來不大高興,尤其是副管帶章渝更是無視趙忠強,自顧著嗬欠連天。
趙忠強昨天見過這位章副管帶,第一印象並不算好,這家夥雖然也住在軍營裏,閑暇時倒把大半功夫都花在了窯子裏。此人也是杭州富戶出身,家資殷厚,完全玩得起,結果不到二十五歲就已經是兩眼隱有黑眼圈,身材也越發肥碩,像隻又胖又白的大肥貓。
隻是趙忠強在隨意掃視了下此人在臥室裏擺放的一些書籍後,對此人的觀感便發生了改變。那些書籍裏不但有文學類作品,還有十幾本和陸軍有關的專著,大多是英文或日文原版,而且表麵有些破舊,顯是經常翻看所至。
這樣,和這章渝聊了一會,雖然他貌似無精打彩,老是打哈哈,顧左右言他,但趙忠強已經不會小看章渝,便提出由他自己親自練兵,章渝從旁協助。章渝完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連陸軍方麵的問題也不多談,似乎對趙忠強這位“德國留學生”毫無興趣。
此時大約是六點半,趙忠強心裏暗道過幾天要去買塊懷表,又掃了眼身材矮胖神情有幾分委瑣的章渝,笑著說道:“章管帶,似乎精神不佳啊?”
章渝“啊”了一聲,一對死魚眼耷拉著,點頭道:“確是有些累,這會腰還隱約作疼。不過,趙幫辦是袁參議親自指定的練兵主事,肖管帶又臥病在床,卑職自然是一切都聽從趙幫辦安排,再辛苦也得做。”
“這家夥跟吸了毒一樣,媽的,真想一腳踢飛他!玩女人玩到這個地步,遲早精盡人亡,如果不是看你並非真正的草包,哼……”趙忠強對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現甚是不滿,但臉上卻依然帶著微笑,說道:“的確是很辛苦,各位想必心裏也有所想法。但年後我們第二標就將與第一標進行新軍內部的比武,這關係到明年兩標合並建立軍鎮後,我們能得到的待遇和士兵們的前程,因此不得不勤加練習,訓出一隻忠勇之師啊!”
打了下官腔,見這五個家夥依然半死不活的附和著,趙忠強也懶得跟這幫失了銳氣的家夥羅嗦,見下麵已經是密密麻麻站了十二隊士兵,隊列鬆散,軍容不整,有些士兵打嗬欠,說笑,尤其以第三列的那群士兵為甚。
趙忠強扭頭對頗有著洋洋得意,正對著下麵的熟人擠眉弄眼的趙蠻熊說道:“蠻熊,那第三列的就是你們隊吧?咳!你在做什麼?像什麼樣子!”
趙蠻熊昨天搬到趙忠強住處,正式成為親兵後,又提出向趙忠強討教功夫,趙忠強正從章渝處回來,心裏不爽,便將這家夥摔得哭爹喊娘,幾乎是站不起來。雖然這頭熊恢複力驚人,睡了一覺就又生龍活虎,但他已經被趙忠強給震懾住了,見趙忠強怒視著自己,忙把臉一繃,楞著腦袋說道:“回幫辦的話,那就是我們隊!”
趙忠強點點頭,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麵正鬧哄哄的士兵們,忽然大吼一聲:“肅靜!有再喧嘩者,嚴懲!”
連喊三聲,下麵果然安靜下來,士兵們都知道如今自己是受這位以前毫無所知的趙幫辦操練,也不敢直接頂撞,都閉上了嘴。
趙忠強點了下頭,說道:“各位弟兄,我就是兵備部幫辦趙忠強,從本日起負責操練第一營。今後都如本日,清晨六點半起床,聽到起床號半刻鍾後還不到者,便自己繞這校場跑五圈去。第一天,就暫時不處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