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抵達霞都那天,細雨如煙。
雨在空中漂浮如輕霧,落在臉上隻覺若雪花的冰涼。
溫詠說,天城的第一場夏雨,俗稱“露”,比這飄雨的美有過之而無不及。
原來,那個她長大的地方是天城,這裏是霞都。
若言天城如一支幽蘭,出塵的美,不沾人間煙火。那麼,霞都就是玫瑰般的耀眼,嫵媚。
禍水輕皺柳眉,習慣了天城這逍遙的世外桃園,她不喜歡霞都讓人神經繃緊的氣氛。
“他是從那裏進去了。”溫詠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大型宮殿式建築,臉色由些許不自然。
這樓耀睛奪目,五彩繽紛,仿佛童話世界裏的公主和王子生活的寶殿。多彩多姿的絲帶係在柱子上,門上,窗上和床上,隨風飄動。
禍水從他的神態斷定,那不見得是什麼好地方。
一直低頭不語的楠突然道:“那是霞都最出名的鳳亭軒,也是本朝現今規模最大,曆史最悠久的妓院……”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微顫的語氣,“……民女的姐姐……就曾是那裏的姑娘。”
楠從來不提她的身世,禍水和溫詠也無意追問。淪落到賣身葬父的地步,想必也不是一帆風順。但想不到,會是如此坎坷。
“她被她們……”楠緊閉雙目,卻仍然止不住那流下的清淚,“她……”
“不用說了。你無需跟隨我們進去。”溫詠輕輕地說,語氣微帶憐惜。
禍水掏出手帕,給了她。楠驚訝地注視著她,禍水從來沒有注意過她。倒也沒有為難,隻是不在意。現在,她看著她的眼神竟然有些許溫暖,仿佛看見麵紗後的微笑。
在那樣的目光下,楠咬著唇搖頭,堅決地說:“不,民女要見識埋葬了姐姐一生的地方。”
站在門口招客的,在台上表演的,在大廳裏服侍的,鶯鶯燕燕們打扮得花枝招展,薄紗包著她們玲瓏有致的身軀,燕瘦環肥,無比誘人。
楠歎了口氣。禍水拍了拍她的手,帶著麵紗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實在不知如何安慰她。同是女性,能理解她的心情。但禍水沒有她的憂心,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姐姐,不懂血肉親情。她隻是感慨她們燦爛,嫵媚的笑容背後深藏的淒涼。待紅顏老去時,命運對她們又是怎樣的殘忍?
“呦!客觀,第一次來尋花問柳吧??在這裏,隻要你說得出的,沒有你找不到的!”前腳剛跨過門檻,一個滿身風塵味的老鴇扭著屁股一顛一顛地“走”過來用她那自認為風情萬種的聲音向他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