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四幕 脫出牢籠(九)(1 / 2)

獄犯總該玩找點樂子來排遣無聊,而鹿凡休聽說過各種各樣的樂子:從獄外偷偷夾帶進超額的錢財,然後藏在隱秘的地方,即使連監獄中最精悍的扒手也找不出來,服刑的期限就是守護錢財的期限,這種樂子鹿凡休玩不轉,因為他入獄後被扒的一窮二白,隻剩一條緊繃的三角褲。

或者在活動場的泥土中揀小石頭,夜深人靜時手握砂紙磨啊磨,磨成一個個精巧的小物件,一部分送給誌趣相投的獄友,一部分留來裝點枯燥的牢房,這種樂子鹿凡休也玩不轉,他搞不來石頭,也不懂雕磨,他切菜還可以,可惜他也搞不來菜刀、砧板和蔬菜。

再或者在獄中稱王稱霸,誰不服從指揮吆喝就修理誰,專挑硬茬修理,然後小弟成群,這種樂子鹿凡休更玩不轉了,他肯定是被修理的,修理完就是唯唯諾諾的合格小弟,如果老大倚重他,他興許還能在跑狗腿事業上幹出一番偉績,弄不好老大看他白白淨淨的,直接把他收進後宮……

鹿凡休唯一玩的轉也玩的蠻嗨的樂子就是和袁韻伊對歌,把藍椰子的歌翻來覆去地唱,百唱不厭。可惜藍椰子從來不寫男女對唱的歌,要不就爽翻天了。鹿凡休從小道消息聽說藍椰子出櫃,而且藍椰子在歌壇縱橫十幾年從來沒冒過和某位女星的花邊緋聞,但這些都不重要,無論他喜歡誰,他都是生如夏花逝如冬雪的藍椰子。

雖然僅僅隔著一堵牆,但鹿凡休總感覺彼此之間隔著青山綠水,他站在山的這頭,她站在山的那頭,中間牽連著一溪水,邊舀水潤嗓邊對山歌。

她:哎——鍋鍋伊在做啥子——

他:哎——美美俺在放牛羊——你嘞

她:俺在洗衣裳洗澡——

他:哦買嘎——俺瞅見啦——

……

鹿凡休最近腦袋裏亂糟糟的,總時不時地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看來一個人蹲牢房蹲久了真會犯神經。

對歌的時候,一般是鹿凡休唱低潮部分,袁韻伊唱高潮部分,如果倒換一下,那麼這首歌就不堪入耳了。看著袁韻伊那一動一翕的嘴唇,她的眼睛好像含著冬日的陽光,既不炙熱也不冷漠,冷暖恰好……多虧了袁韻伊,鹿凡休會稍稍心安,侵擾他的噩夢遁走了,內心的陰霾也慢慢消散,他想這也許就是趣味相投的好處吧,一個人在困厄中還可以遇上趣味相投的人,這是天賜的榮幸吧。

鹿凡休不知道的是,他眼中的趣味相投在七號監察員看來是臭味相投,而他無疑是催生臭味的那粒老鼠糞。

鹿凡休想在對唱的樂子裏添點什麼,他已經權衡好了,大不了秘密敗露挨電刑,痛一痛便過去了,他也考慮好了,這個秘密在他心裏醞釀了好久,像是一瓶等待啟封的陳年老釀。

鹿凡休故意挑了飯點來試探袁韻伊,他咬下一口浸水麵包來壓壓驚,“老師,我給你唱唱《路過你窗口》,你看我進步了嗎?”

“好啊好啊。”一提唱歌袁韻伊就會莫名地激動,因為她曾經的夢想就是做一個歌手,不求大紅大紫,隻求站在公眾的舞台上,她最羨慕那些酒館的駐唱歌手,雖然隻領微薄的薪水,但她青睞酒館的氣氛——醉朦朦的。

後來她終於獲允在一所名叫“午夜幽夢”的酒館駐唱,排了三小時的隊才登上舞台,忐忑地唱完一首藍椰子的《卸掉浮名換淺斟》,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酒館經理給了她二十塊勞務費,她哆嗦著揣進兜裏,溜回家後對著月光把那張二十元紙幣的破舊四角抹平,心滿意足地夾在一本童話書裏,就像踏青的女孩在地上擷起一片心怡的樹葉放進帶幼稚密碼鎖的筆記本,等歲月抹平一切後再翻看緬懷……

鹿凡休要唱藍椰子的《路過你窗口》,《路過你窗口》這首歌被視為藍椰子的轉型之作,因為不同於藍椰子以往的詞風曲風,《路過你窗口》的詞曲古風頗重。這歌算是藍椰子的偏門作品,備受爭議,因為知情人爆料詞曲是別人代寫的,因此藍椰子背負頂替的壞名背了好一陣,這首歌傳唱度不高,這也是鹿凡休故意挑的。

鹿凡休在袁韻伊的傾聽下開唱了,少了袁韻伊的引導,他的調門像是脫韁的野馬,甩開蹄子亂跑,但這不是重點。他盡量把字音吐清,特別是那些關鍵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