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之森藏經閣(1 / 2)

“各自回去吧。”易水寒收斂了之前的動容,抱著用自己外衣裹起的孩子,用平時最正常的那種身為族長的威嚴語氣對九個長老近似命令似的說道。再怎麼說也是韌靈的修為,這點心性還是有的,這些事打擊最大就是易水寒了,長老們慌亂的不過是發生的種種完全與他們一直信奉的正統祖籍記載背道而馳而已,能接受了這個事實,也就不會再那麼失態了。可是在他們,尤其是幾乎把祖籍奉若真理的大長老心裏都留下了一個陰影,百試不爽的祖籍居然出現了錯誤,那他們到底要堅持什麼呢?就像一個人突然發現一直堅持的夢想隻是個笑話,一個小偷看上了一個保護嚴密的珠寶,從此苦練技藝,但自問有能盜得多年以來作為自己前進的動力和目標的寶貝的能力時,卻得到消息說那是個一文不值的贗品,那種迷茫和失落甚至比那珠寶被他人捷足先登更加難過。

秋日徐升,不複夏日的暖黃,照在人的身上,不感一點暖意。因為這裏屬於那種四季分明的北方氣候,露水也不在這個時節凝聚,暝神澗周圍一大片算比較齊的草原生氣不濟,一片枯黃。易水寒正欲離開此地,忽覺身後又是一陣靈力波動,警覺地轉身慎視。不遠處那暝神澗石壁上又是一些點點藍光飄起,再度凝成文字,仔細一看卻是“天命已歸,至此之後,再無箴言”成型之後不過十秒旋即水泡一樣破散消失。水寒和眾長老一愣,接著有些明白過來:“是不是就是說,從此之後,不再會有‘天賜之言’了…”同時又有了更多的疑惑:“天命已歸是什麼意思,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天命…難道就是指他?”易水寒又長歎一口氣,他今天這種無力的歎氣比他之前一生所歎都要多,一個和自己有關的秘密接二連三地透露出馬腳,但自己卻沒有絲毫解讀的能力,隻能站在一邊手無足措地看著,這種鬱悶阻塞的感覺,也是相當別扭的啊。而且很大的可能性族內代代相傳的檢驗資質的方法就不能用了,一直依靠祖宗傳下來的方法行事的易家看樣子是需要變通變通,靠後人自己開創一些新的東西了啊。

光陰易改,韶華易逝,時間的因果,又是誰能更變的?過眼轉逝,三個春來秋去,鬥轉星移。

又是一年早春時節,萬物重吐生機,萬木吐露芳芽,青草和樹葉混合著泥土的氣息在細細春雨後,著實讓人安心清爽。一處青黃相交的深山之中,一個極隱蔽的洞口在一些長勢甚好的古樹之中隱隱約約地藏匿著,若是不知情的人路過,哪怕是幾十米之內,或許也不一定能發現這一與山脈融為一體的洞穴。洞口周圍三米之內是被人踏出來的漏土卻結實的黃地,索性一旁略高的灌木延伸而出的枝條剛好能將從相反方向打探過來的目光遮掩住,可四下裏卻不見上山到這洞穴的小徑,四周雜草都長勢不錯,一點看不出來被踩踏的痕跡,這倒是一個讓人奇異的事。洞穴顯然是從這山腰偏上,而且向陽,正好是青石部分打鑿出來的,隻不過年代似乎也是十分久遠,已經和這不高不低,在這片峰巒之中毫不顯眼的一峰相互交融,一點也不顯突兀刺目。洞穴上方不大不小的刻著三個字,雖然經曆了千年的風雨打磨侵蝕,但還是能依稀分辨出來,赫然便是“藏經閣”。

此時暮色四合,夕陽已然在山,一層一層越散越淡的橘紅色和東方侵蝕而來的黑夜在某個奇妙的臨界點上暈染成了瑰麗的紫色。一條一直雪白不變的身影飛快又隨意地登山而來,所踏之處,有點耷拉的草尖隻是微微一低,輕巧的腳步就已經低低地閃去了,隻留草尖輕輕地晃動,與微風吹過無異。

來者輕車熟路地來到洞前,緩停了腳步,沉穩地走了進去。從洞口進去五六米,向左向右都有岔路,轉過岔路不出三步就是一道平淡無奇的石門。很顯然,這一段緩衝和岔口,是為了避免洞內事物直接受到外界風雨淋曬,饒是如此,這外洞洞壁也絲毫沒有青苔壁蘚,隻是洞口有剛剛吹進的青青斷草,看來是每天都有人打掃。來人轉進了右門,一道隱秘的探查掃過,確認了身份之後,豁然打開。這並不是有人在操控把守,而是每年族長和長老聯手加固的一道封印,隻對設定的人生效。厚重的石門向一邊滑去,過了這麼多年居然一點聲響都沒有發出。門內的空間雖然很大,但卻不高,而且都是被青石分割成的一條條狹窄的通道,通道兩旁都是密密麻麻的竹簡,看起來蔚為壯觀。僅在很偏僻的幾個角落裏有稍大的一片空地,擺著幾副同樣是青石所製的桌椅,上麵擺著一根燭台。來者稍稍感應了一下,便朝縱橫交錯,蛛網迷宮一樣的洞穴深處走去。一會他便走到了一處桌椅旁,拍了拍在黑暗中依然孜孜讀書,對來人毫無察覺的小小人兒的肩膀,這勉強還不及桌椅高,雙腳騰空坐在椅子上,把雙臂伸得直直才能將書簡擱置在桌子上的小家夥身子一緊旋即放鬆下來,放下書本轉身綻出了一個大大而可愛的笑容道:“父親,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