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驀第一次見到徐茵茵的時間比她知道的還要早,那是一個悶熱的午後。
程子驀被人堵在巷子裏,空氣潮悶,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湛藍。可是在這個角落裏,陰影緊緊封閉著,陽光一點也照不進來。
他被人推攘抵在牆上,他手上緊緊握著一片玻璃瓦片。他神色太平靜了,讓人從他臉上讀不出一點情緒。
他看著抵在他肩膀上的手,他聽老師說動脈是直通心髒的如果劃破人會死的很快。
在這一刻,一個女孩兒騎著車子出現了,她紮著高高地馬尾,穿著吊帶短褲,從手臂到肩膀大片白嫩的皮膚露出來,她提著半個西瓜,腳上踩著一雙拖鞋。
女孩兒長得明麗,似乎和這群人認識,她立在巷口:“小四幹嘛欺負人?”
女孩兒的聲音也是幹幹脆脆很動聽,她快活的像一隻黃鸝,讓人想要抓住她的翅膀關進籠子裏。
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女孩兒身上。
女孩兒的話似乎對他們很管用,她勸了幾句,小四就拍拍他的肩膀不打算和他追究了:“算你走運。”
他走出巷子口,街道上依舊是那一副場景,男人渾渾噩噩的抽著煙,小混混們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這還是他程子驀腐爛不看的人生。
隻是那個女孩兒快速蹬著車子,風將她的馬尾揚起來,兜著半個西瓜的塑料袋在車把上晃晃悠悠,女孩兒又細又白的腿賣力的蹬著車子。
好似她耳邊的風都吹到他這裏了,他伸手抓了抓,太快了,什麼都抓不住。
他丟掉了那片玻璃片。
他上美術課上的時候老師讓以夏日做一副畫,程子驀畫了一副背影,就是那個女孩兒。
後來當徐茵茵推開那扇書店的門的時候,程子驀其實一眼就認出了她,她還是那副樣子,快活,天真,像隻振翅高飛的小鳥。
他把她送到胡同口,她問他的名字,他糾正了她錯誤的讀音。
像是偶然打開的新世界的大門,徐茵茵和程子驀的人生就這麼開始交接在一起。
可程子驀的人生就是一片沼澤,沒有風沒有光隻有不斷下墜的泥潭,給不了她在的那片天空。
後來徐茵茵不斷出現在他的麵前,她總喜歡在對麵的書店吃串,她和李旻瑜那個小胖子總是待在一起。
他知道她在哪裏,知道她在看他,可是他一次都沒有回過頭看她。
炎炎夏日,書店裏的風扇吹出來的風都是熱的。今天徐茵茵又來了,書店的老板看著對麵串串香攤子上的女孩兒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總是往這裏看。
老板也忍不住打趣程子驀:“小子,那丫頭是看上你了吧,店裏的窗戶都快被她盯出個洞了。”
程子驀也回過頭去看,徐茵茵就坐在對麵攤子上的凳子上,她今天穿了一條碎花短裙,手上一把握了好幾個簽子,看他看過來也不怯,齜著牙對他笑。
程子驀回過頭去繼續整理櫃子上的書,因為炎熱的天氣,他後背出了好多汗,連心裏麵也濕漉漉的。
後來當她推開門遞給他烤腸,她還是那一副天真快活的樣子,程子驀看著那根烤腸,卻想起了什麼。
幽暗的內心讓他無法接受女孩兒赤裸裸的好意,他將烤腸扔進了垃圾桶裏。一抬頭就看見徐茵茵水汪汪的眼睛,女孩兒委屈又氣憤,她大聲喊她的名字,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程子驀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心慌了,看著她跑出書店,程子驀愣了許久的神。
往後的幾天徐茵茵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麵前,書店裏的電視機正在播放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雨。
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麵的天氣,陽光透過玻璃照過來,熱烈又晃眼。然後他的目光停留在對麵的攤子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總之那天她沒有出現。
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別的,隻是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缺了一塊兒。第二天果然下雨了,雨下的很大,老板叫他去收外麵的小黑板。他剛推開門就看到徐茵茵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