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聞地淺歎一聲,他又返回屋內,將酒葫蘆安安穩穩擱在了桌麵上。
鎮國王府。
冬夜寒涼,蘇刃玦負手立在書房外的廊道下,抬眼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
他在這兒已經站了快半個時辰,腦子裏都想了些什麼,卻是大多模糊了。
最後,試圖回想蘇幕之的樣子,卻是隻有一個白衣勝雪的清挺輪廓。
“王爺。”
穆高的聲音打斷了蘇刃玦的思緒。
他微微側頭,溫聲問道。
“他來了?”
穆高垂下眼,“已經進府了。”
蘇刃玦點點頭,轉身回了書房。
聶先生被引進月洞門時,隻見竹林幽靜的庭院裏,廊下隻站了一個佩刀的黑衣侍衛。
他沿著路徑踏上台階,那侍衛略略低頭,一句話都沒說。
等他跨進門,穆高便將書房的門關上。
聶先生站在門口,麵無表情看著盤膝坐在矮榻上的白衣青年。
他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
蘇刃玦氣定神閑地斟了兩盞熱茶,側目掃了一眼,見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眼底閃過絲微光。
默了默,他溫潤含笑,十分客氣的引了引對麵的位置。
“請坐。”
聶先生看著彬彬有禮溫儒爾雅的青年,眼神還恍惚了一瞬。
這一刻,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個人,也總是這樣溫潤寬仁,像是天底下所有的事,都引不起他的怒氣,他總是如一束暖陽,能夠溫柔包容一切。
那個人,便是蘇幕之。
聶先生眼睫低垂,遮擋住眼底的暗芒,踱步到矮榻前,盤膝坐在蘇刃玦對麵。
兩人相對而坐,聶先生垂著眼沒看蘇刃玦。
然而蘇刃玦卻在看著他,他的視線在聶先生眉眼間流轉,像是想要找出與他相似之處。
結果,他還真的找到了。
無論是略微斜飛的眉宇,還是唇瓣棱角的弧度,以及額心的美人尖兒,兩人都如出一轍。
蘇刃玦閉了閉眼,沉下心底莫名的怒氣,淡淡開口。
“我與母親談過了,今日,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聶先生眉峰微挑,麵無波瀾,指腹捏著杯盞輕輕摸搓。
“王爺想聽什麼。”
“聶連玉。”
聶先生指尖微緊,抬眼看向對麵年輕溫俊的郎君。
四目相對,蘇刃玦清黑的星眸中,溢出清涼笑意。
“你為什麼回來?”
聶先生鬆開茶盞,眼睫半垂,淺笑道。
“王爺明白,何必多此一問。”
“你連句真話,都不敢跟本王說,如你當初逃避,一去不回頭一樣,你如此懦弱,本王憑什麼留你在母親身邊?”
懦弱?
聶連玉眸色閃爍,緘默不語。
他越是不說話,蘇刃玦便越是氣怒,他甚至維持不住麵上的溫和,瞬間便麵若寒霜,通身散發著寒意。
“你是因為太後和先帝都不在了,自覺無人再能壓製你,才回來的?”
“倘若今日,本王要你收起你的心思,立刻離開帝都,不許再來打擾母親,你是不是能做到像當初那樣,頭也不回立刻離開!”
聶先生眼簾上掀,再看滿臉寒怒的蘇刃玦時,突然就笑了。
他笑了一聲,輕輕搖頭。
“王爺以為我離開,是因為袁氏皇族的威壓?”
“並不是,我離開,是因為芳華。”
“事實上,我從未真正離開,我過去,一直就在帝都城,我不止一次,潛入公主府,想看看她過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