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姐打完電話問,咋都不說話了?
作家說,我向希望工程捐款三十。
練武的笑了,說三十?作家說,咋的?捐多少都是愛心,愛心是無價的。胡姐的買賣做得大,捐建希望小學,跟我這三十的意義是一樣的。
門開了,服務員問,打擾一下,有位姓孟的先生是你們房間的嗎?練武的說,是,就等他呢。
孟哥推門進來,挺儒雅地微笑,說,我來早了,你們還沒走呢。
胡姐說,講故事呢。
孟哥說,作家肯定是撒謊,編的,大家千萬別信。大家就一起說,沒有人信。
作家白了孟哥一眼說,我還沒講呢,我想講吃刺蝟的事情。
孟哥打量了一下,是刺蝟吃你,還是你吃刺蝟?這事可能嗎?
作家說,咋不可能呢,胡姐連活的蠶蛾子都敢吃呢。
孟哥說,蠶蛾子富含豐富的蛋白質,吃那東西是時尚。你吃刺蝟不好,大徐查一下,刺蝟是省級保護動物吧。
大徐說,沒時間查了,我們都等了兩個小時了。你也講講唄,說吃的故事。
孟哥說,好,我最後講。誰叫我來得晚呢。
作家急了,說,胡姐你得給我做主,我還沒講呢。
孟哥說,你們有人講吃雞的嗎?
大徐搖頭說,還沒有,我講的是吃香瓜。胡姐講的是吃活的蠶蛾子。作家講的是吃刺蝟。
作家說我壓根沒得著機會講呢。
孟哥說,好吧,你們講的我不講,我講點實在的。我爸爸是我們老家學校的校長。那時候值班要住校的,有時候家裏有事情,我就跟我哥哥去替我爸爸值班。說是值班,就是睡覺。
那時候的學校都有自己的土地,地裏也種莊稼。秋天的時候也要收割,收割回來的玉米啊大豆啊,都放在學校的操場上。晚上要收回辦公室放起來。我那時候七八歲,我哥哥十多歲。還是倆孩子。有一天,我跟哥哥去值班,發現一隻母雞在辦公室裏偷吃糧食。出於對集體財產的保護意識,我跟我哥哥就拚命追這隻雞。
經曆了一番搏鬥,雞被我們哥倆製服了。我哥哥突然說,咱們把它吃掉吧。這個提議很突然,也很大膽。我一向聽我哥哥的。於是,我們兩個就采取了極其殘忍的手段殺害這隻可憐的母雞。我哥哥叫我抱著雞腿和翅膀,不能叫雞掙脫。他去掐雞脖子。我抱不住雞腿,就去掐雞脖子。這隻母雞最後死得很慘,我和哥哥在半夜的時候,終於筋疲力盡地把雞吃掉了。還幹淨利落地打掃了凶殺現場。
第二天,我們離開學校路過村子的時候,才知道這隻雞是村長家的。其實,我們早該想到的。隻有村長家的母雞才敢這麼囂張到處去偷嘴吃的。我和哥哥都嚇得不輕,村長在村子裏是最大的官。村長的老婆為母雞丟失的事情很是惱火。
後來,有一天,我爸爸從學校回來,悄悄跟我媽媽說,偷吃村長家母雞的賊抓住了,是東村的三壞。我爸爸還說,村長家的母雞就是該吃,幾次跑學校吃糧食,我這個校長都不敢說話製止呢。就是三壞不吃,我都想吃呢。
我和哥哥很慶幸,一天從街上走,發現三壞被村子裏的人戴著高帽遊街。三壞邊走嘴裏還念念有詞,三壞說:我是壞分子,我偷吃村長家的雞。
我和哥哥都沒跟著別的孩子往三壞身上扔爛白菜幫。我和哥哥都打了蔫,我哥哥囑咐我說,這事跟誰都不準說。
孟哥頓了頓說,講完了,服務員,把水果給我打包。
胡姐問,後來你什麼時候對外人說出的這件事情。
孟哥說,去年六月五日早上,我跟畫家葛忠說了這件事。葛忠是孤兒學校的老師,他的嘴巴比較嚴。六月五日放學的時候,他們的校長佟自新在開教職員工大會時說,教育孩子要講究方法和方式,很多孩子並非不可救藥。就說現在我市小有名氣的書法家孟慶兵吧,小時候還偷吃過村長家的母雞呢。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胡姐說,天不早了,回家吧。
作家說,我還沒講呢。
大家一起朝著作家說:你最先講的。
作家說,我啥時候講了?
孟哥說,我後來的都聽明白了,你講的是吃刺蝟。我覺得這多少有些玄,大家都很實在,就你這個不靠譜。刺蝟渾身那麼多刺,生吃?
大家一起附和,就是。
作家急了,說,那下周吧,咱們一起來“薈茗萱”聽我講吃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