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行走的戒指(1 / 3)

吳師母的戒指丟了。

這事蹊蹺!

剪子胡同的老娘們沒事不在家裏呆著,像群家雀兒,唧唧咕咕好紮堆。柴米油鹽的瑣碎日子,就是一堆爛白菜幫子。沒事這群家雀兒就不管冷熱,不管鹹淡,你一口我一口,叨扯得滿胡同都是閑言碎語。

剪子胡同一些堅持正義的老爺們,是極力反對這種庸俗的業餘愛好的。對此,剪子胡同的老娘們很不以為然。扯點老婆舌頭咋了?又沒擾亂社會治安。全胡同的老娘們聚一堆兒,屁股大的地方,還不憋屈出病來。秧歌扭不了,二人轉唱不了,剪子胡同不適合運動。運動不了胳膊腿,就逮住個話題,甭管蘿卜白菜,痛快痛快嘴。在家消停地看電視?虧你想得出。不用別人反對,傻樹梅第一個跟你沒完。

傻樹梅很深情地給你個“秋波”。白眼珠大概占百分之八十左右,嘴一撇快甩到耳根子那了。說:“那電視還有看頭嗎?除了打情罵俏就是摟摟抱抱,一集電視劇二百來段廣告,羊拉屎般拉拉一道”。傻樹梅沒啥文化,說起話來卻一套一套挺講韻律。說完還笑。笑聲很放肆,哏哏哏,哏哏,哏,有時候還停頓一下。

那一天是農曆五月初六。風和日麗,是個扯閑話的好日子。老娘們早早地來了,扯的是王一飛他爸的花花事。大家都很興奮,一般情況風流韻事很有賣點,這種素材最受歡迎。而且剪子胡同的老娘們各自都有不同的版本。經她們的嘴一演繹,就有了異彩紛呈的效果了。

很顯然,吳師母是受了現場氣氛的感染才出來的。那時候,天邊的夕陽給吳師母渾身上下鍍上了一層金色。老娘們的眼睛被一種亮光灼了一下。

那束光不是夕陽的光芒,是對女人來說極具誘惑力的光芒。

事後妻說,她看見吳師母手指上戴著一枚戒指,金光燦燦的。妻說這話時,眼神是貪婪的,像極了一隻貓。

我對妻的羨慕絲毫未覺得無地自容。金子這玩藝,在我眼裏不如一塊石頭。它當不了吃當不了喝,隻是一件能讓人膨脹私欲,顯擺臭美的奢侈品。

妻不這麼看。妻說女人戴不戴金飾品,感覺就是不一樣。這是個氣質問題。

我不管氣質不氣質,我隻知道女人就是女人,脫了衣服就隻有誰胖誰 瘦誰大誰小的問題了。

妻白我一眼。這是她要罵人的先兆。

果然不出我所料。妻簡短地罵:“犢子你!”

我不怪妻。妻的本質是不錯的。嫁給我時文文靜靜的鄉村姑娘,接吻都臉紅。那種樣子讓我癡迷讓我陶醉。可如今我隻能當做一種回憶來細細品味了。妻這一翻天覆地,徹頭徹尾的變化,得益於剪子胡同的老娘們。是她們教會了妻如何無拘無束地生活。你聽一聽剪子胡同的老娘們咋說話,****吊兒的郎當零碎話經常在嘴邊掛著。

妻是剪子胡同裏說話最文明的女人。“犢子你”三個字,罵得相當精彩含蓄,這裏麵包含的寓意很多啊。比如怪我說話肉麻下流,比如怪我無能賺錢,比如她的命好苦。這些我都接受得了,理解得了。

這在剪子胡同,也不是啥嗬磣事。

剪子胡同的男人都沒啥大本事,沒啥大本事的男人讓老婆罵幾句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這你就不奇怪了吧,吳師母能用一隻金戒指把剪子胡同的女人眼睛灼痛就很順理成章了。誰能有人家吳師母闊綽呢?在家呆著也有錢花。吳老師看公共廁所整個一摟錢的耙子,吳師母是那裝錢的匣子。有錢不花,死了白瞎,不買金子買啥?

傻樹梅曾因為賣豆腐的事跟吳老師犯過口角,所以跟吳師母也顯著不近麵。吳師母插了幾句言,自知沒趣不言語了。當吳師母那十分性感的屁股扭進自家大門的時候,傻樹梅的唾沫星子已迫不及待的分泌出來。

傻樹梅:“這騷老娘們,饞人玩呢。家裏有倆臭子,都不是好道來的。走道顯擺屁股,一瓣在五台山,一瓣甩到台灣島上去了。”

老娘們哄笑。

傻樹梅屬於即興發揮型的。人一起哄,來勁:“看見沒,又夾不住大腿根了,尋磨男人呢。一個破戒指,有啥了不起的,騰空我非給她擼下來”。

老娘們又笑。

吳師母在笑聲中返回來,很焦急地問大家:誰撿到我的戒指了?

剪子胡同一下子靜了下來。

屁股大的地方,屁大的功夫,吳師母的戒指丟了。

戒指沒翅沒腿,會飛會走不成?

隻有妻一個人坦坦然然。妻說:“丟了也輪不著我撿,我抱著兒子呢。根本騰不出手去做案。”

我說這樣也好,省著你們再非法聚會,扯那千年穀子萬年糠了。

妻問:“你說誰最有可能偷了或撿了戒指”?

我對這種胡亂猜疑不感興趣。誰偷了誰的能耐,誰撿著誰的財運。

剪子胡同那兩天開始緊張起來。

吳師母報告派出所了。按吳師母的想法找不著就拉倒了,吳老師不幹。一枚金戒指,一千來塊錢,平時撿豆腐都核計邊上塊大的吳老師,能說拉倒就拉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