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洪堂長說道,“兩位既然都是朱山長的朋友,何以起了爭執?本書院一向歡迎名士高人做客,兩位才學不凡,請看在朱山長的麵子上,就此算了吧。”
宋瑧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緊,否則隻會害了王守仁,就笑道:“那倒也是,這裏是白鹿洞書院,怎麼會有拐子呢?一定是我弄錯了。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那儒士原本不想說,可眾目睽睽之下,不說就是心虛,淡淡說道:“老夫姓史,至於名字,不便奉告。”
“姓史?”宋瑧雙目微亮,笑道,“據我所知,六七十年前,江湖上有個外號叫‘文醜’的,也是姓史,名叫史真……”
“哼!老夫不知道你說的這個‘文醜’是誰。”史老頭冷聲道,“老夫的外號叫‘文俊’。”
“原來是史真俊先生……”
“老夫不叫史真俊!你再敢……”
“好好好,你不是史真俊,隻要不叫史真香,史什麼都無所謂。”宋瑧說完,轉身出去,嘀嘀咕咕道,“我這個人最喜歡玩捉迷藏了,不玩到底我就不叫‘文狂’。”
隻聽傅夫子哈哈一笑,說道:“有趣,有趣,你們一個叫‘文狂’,一個叫‘文俊’,那我就叫‘文氣’好了,怪裏怪氣,稀奇古怪,不知所謂。”
史老頭眼見宋瑧走了,拉著王守仁也想走,傅夫子卻是說道:“史前輩,我白鹿洞書院死了人,個個都有嫌疑,還請你不要外出。”
“哼!”史老頭冷笑道,“老夫認識朱山長三四十年,豈會讓他為難?放心,老夫一時之間不會走。”
王默原本擔心他會把王守仁拐跑,聽了這話,也就放心了。
不過王守仁畢竟在他手中,王默始終不安,早點救出王守仁才是正理。
恰好這個時候,官府的人來了,因為天色不早,官府封鎖了五老峰各處要道,不怕凶手跑掉,所以就讓他們全都回房休息,明早再一個個盤問。
大約一個時辰後,一群奇怪的人朝五老峰而來,為首的是一個老道,可他的左右,卻是一儒一僧。
“情況不對。”那老僧叫了一聲,說道,“白鹿洞書院定然發生了大事。”
“不管發生了什麼大事,我天師府照樣吃定了!”老道神色倨傲。
“安道長。”那儒士說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現在官府的人來了,不如多等兩天。”
“我天師府已經等了五十多年,已經等夠了!”
“已經等了幾十年,又何必在乎這兩天?”有個聲音傳來,“師弟、兩位,兩日後我們再來。”
話落,連人都沒看到,就已遠去。
……
次日,將近午時。
王默、江獨步二人,被書院的學生,而不是官差,請到了一座大堂裏來接受問話。
王默到了大堂一瞧,才發現情況頗為嚴重。
他本以為陳先生的死,隻是驚動了知縣,沒想到此案極大,竟然驚動了九江府與南康府,甚至連江西布政使衙門也驚動了,隨後會派人來白鹿洞書院。
王默覺得奇怪。
恰好這個時候,傅夫子也被請到了。
傅夫子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了他們。
原來近半年來,白鹿洞書院接連發生了數次怪事。
先是一位先生淹死,後是一位學生吊死,再後有一位先生暴斃。
而最後一件怪事發生在十八天前,書院的一位學生,從五老峰山頂跳了下去,嗚呼哀哉。
如果說這四件怪事都不是死於謀殺,那昨日陳先生的死,一定是謀殺。
也不知怎麼回事,陳先生剛死不久,僅僅過了兩個時辰,九江府與南康府的知府,都在夜裏收到了消息,天剛亮就帶人坐著轎子飛速趕到白鹿洞書院。
這兩位知府倒不是主審,而是旁聽。
主審是德化縣知縣。
據說江西左布政使天亮前也收到了消息,已派了一位左參議代自己來旁聽。
還有主管一省刑法的江西按察使,也會派一位正五品的僉事來參謀。
這個現象實是前所未見。
不過,當王默看到司馬晴川也來了以後,多少猜到了一些。
“難道司馬莊主真的是天龍衛?”他心裏暗想。
王默與江獨步是一夥的,德化知縣查問了他們一會,沒什麼問題,就讓他們先退下,但最好是多留兩天。
輪到司馬晴川時,德化知縣特別嚴厲,就差動刑了,因為司馬晴川來白鹿洞書院已有一段日子,而且有人親眼看到他與陳先生吵過,有重大嫌疑。
而事實上,那位陳先生以前為人很好,可自從一位先生暴斃後,他就有點神神叨叨,要麼說書院有鬼,要麼說書院中邪,看誰都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