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抑鬱之殤(3 / 3)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一個多月後,阿珠竟然又做出偷盜行為,而且比前次更加惡劣。

那天下午,有個客人來店裏做經絡疏通的項目,因為是熟客,顏姐就坐在工作間裏陪她聊天,當時給客人做經絡按摩的,正是阿珠。客人走的時候,顏姐下樓去送她,卻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提包忘在了工作間裏。等她送完客人上樓取手提包時,發現放在裏麵的八千元現金不見了。很快就有一名在旁邊工作間幹活的店員悄悄地告訴她,剛剛看見阿珠打開過她的提包。

顏姐心中氣憤不已,立即去找阿珠,可是樓上樓下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她的影子。有人說看見阿珠去了五樓,她立即去到阿珠的宿舍,一推開門,正好看見阿珠把一遝錢往書桌抽屜夾層裏塞。顏姐把錢拿出來一數,不多不少,正好八千元,可不就是她丟失的那些錢?顏姐當時也是氣暈了頭,順手就給了阿珠一巴掌,狠狠地罵了她幾句,並且還掏出手機說要報警抓她去坐牢。阿珠嚇得哭起來。當然,顏姐最後並沒有報警,既然失款已經追回,她也想就此息事寧人,畢竟店裏出現這樣的事,自己臉上也無光,隻是這樣手腳不幹淨的員工自然是不可能再讓她在店裏待下去,她準備過兩天再找個機會,把阿珠辭退算了。誰知就在失竊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一早,阿珠就從五樓跳了下去。

歐陽錯聽到這裏,已漸漸地明白過來,說:“你覺得阿珠的死,很可能跟這次盜竊被發現有關,雖然她的死亡不是你直接造成的,但你也害怕警察要追究你的責任,所以你就編造了阿珠患上抑鬱症而厭世自殺的謊言,並且與全店員工統一口徑,讓她們不要跟警察說阿珠在店裏偷錢的事,對吧?”

顏姐低下頭去,說:“確實是這樣,雖然不是我讓她跳樓的,但她跳樓這件事,肯定跟她偷錢被發現有關,要是追究起來,我肯定是要擔責的,所以我才在你們麵前撒謊。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這兩個多月來,阿珠一直情緒低落、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得了抑鬱症,這個卻是真的。”

“那甄珠得抑鬱症,是否跟她偷錢被發現有關呢?”

“這個應該不會吧。因為她在第一次偷收銀台裏麵的錢之前,情緒上就有些不對勁了,我當時還問過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她跟我說沒有,隻是因為很快就要學徒期滿,怕考試過不了關,心理壓力有點大,晚上沒睡好而已。因為我平時待在店裏的時間比較少,所以也沒有過多關注她的事。”

“原來她得抑鬱症,是因為怕考試過不了關不能轉正,這倒也說得過去了。”康佳佳把這些情況,都在問詢筆錄上記下來,然後又說,“對於你提供的這些線索,我們還想找店裏的其他員工核實一下,可以嗎?”

顏姐這次倒是沒有阻攔他們,爽快地點頭說:“可以的。”她將兩個警察帶上二樓,叫過來一個中年女店員說:“她叫阿芳,那天就是她看見阿珠打開我的手提包的。”

歐陽錯打量阿芳一眼,見她身形有點發胖,麵相和善,像是一個老實人,就問:“那天你確實看見阿珠偷老板娘的錢了嗎?”

“這個……”阿芳囁嚅著看向老板娘。老板娘說:“沒事,說吧,警察都已經知道了,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阿芳這才鬆口氣,搖搖頭說:“其實我,我沒看見阿珠偷錢……”聽到這話,歐陽錯兩人和顏姐都怔了一下。阿芳很快又補充說:“不過我正好看見阿珠在老板娘送朋友下樓的時候,曾打開過老板娘留在工作間的手提包。”

她說話雖然有點脫節,但歐陽錯已大致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說,你隻看見她打開手提包,但並沒有看見她掏錢的動作,對吧?”

阿芳怯怯地點頭:“對,就是這樣,當時我也隻是從打開的門縫裏往裏瞧了一眼,正好看見她打開老板娘手提包的拉鏈,我本來還想再多看一下,但她好像聽到什麼響動,抬頭朝門外張望,我怕被她發現,所以就趕緊走開了……”

老板娘跟在後麵說:“有了她這個目擊證人,然後我又在阿珠宿舍裏發現了那八千塊錢,所以她偷錢的事,也算是證據確鑿了。”

歐陽錯“嗯”了一聲,說:“確是如此。”他又找其他幾個店員問了一下,情況跟顏姐所說大致相同,阿珠兩次偷錢,都有比較明確的證據。很顯然,阿珠兩次跳樓,都跟她偷錢被發現有關。精神抑鬱,盜竊被抓,自尊心受損,內心脆弱的她一時無法承受,遂產生了用死亡來逃離現實的想法,這應該就是甄珠跳樓自殺的全部真相了。

“你要是早點說出來,咱們就省事多了。”歐陽錯瞪了顏姐一眼,老板娘低下頭去,一時說不出話來。康佳佳很快做好了調查筆錄,拿給顏姐看過無異議之後,就讓她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美容院的時候,歐陽錯終於長長地鬆了口氣:“這下總算可以回去交差了。”

“警察同誌,”顏姐忽然從後麵追上來,問,“阿珠的事,是她自己想不開才會跳樓自殺的,跟我沒什麼關係吧?”

歐陽錯說:“她確實是跳樓自殺,這事樓下幾百名圍觀群眾都看見了,我們警方已經排除他殺的可能。所以從刑事責任來說,應該沒你什麼事。不過她的事,也不能說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死者家屬完全可以去法院起訴你,追究你的民事責任。”

顏姐一聽死者家屬可以上法院告她,頓時有些緊張,說:“那,那我該怎麼辦?”

歐陽錯看她一眼,說:“如果我是你,就會主動找死者家屬協商一下,多少賠人家一點錢,第一個,畢竟是你店裏的員工出事了,第二個,人家養大一個女兒也不容易。”

“都不是我的責任,還要我賠錢,那我豈不是太冤了?”顏姐有點想不通。

“賠不賠錢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著。”歐陽錯回頭打量著她這家美容院,“如果她家屬帶人來鬧事,有關部門怕把事情鬧大,一張封條把你這家店給封了,到時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老板娘趕緊說:“行行行,我給她爸賠錢還不行嗎?”

“錯哥,你為什麼要嚇唬她?”回到警車上,康佳佳吐了口氣說,“其實從我們目前調查到的情況來看,並沒有證據顯示老板娘要為甄珠之死承擔民事責任,就算阿珠她爸告到法院,我覺得法官也不見得會支持他要求賠償的訴求。”

歐陽錯歎口氣,看一眼倒車鏡,鏡子裏遠遠地照出街道那邊天顏美容院的招牌。他一邊發動警車一邊說:“我看阿珠她爸開著一爿小店,生活應該挺艱難的,老婆離他而去,現在唯一的女兒又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他下半輩子該怎麼活。這個顏姐不管怎麼樣,也算是個有錢人,多少賠他一點錢,也好讓他有個安慰吧。”

康佳佳“哦”了一聲,偏過頭看著他,目光裏竟透出些溫柔來。

回到市局,兩人向中隊長嚴政彙報了案件的調查情況,嚴政很仔細地看完他們做的調查筆錄,最後滿意地點一下頭,說:“既然已經把事實調查清楚了,那就結案吧,你們盡快把結案報告交上來給我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