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家明的損友們不幹了,擼袖子圍過來:“幹嘛、幹嘛,撩交打是吧。也不看看這誰地頭?!”
脾氣火爆的周樹一甩西裝衫尾,伸出手指“丟”一聲怒喝:“老子TM今天就是撩交打,怎樣?群毆還是獨鬥?”
夜店經理哭喪著臉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這些一個個都是惹不起的主啊。
有眼力見的扯著旁邊的衣衫低聲說:“這幾個爺咱惹不起啊,一個是大安建設的小開還是律師,一個是外經貿的頭,還有一個是周家的小霸王。”擼袖子的當即把擼高的袖子放下,就差沒來聲“小的告退”。
酒氣衝天的衛家明腳步踉蹌被順利夾出門。
出了包間的門,怎麼說衛家明也算是做過泰拳教練的人,掙脫葉承誌文耕堯的挾持自是不難,一番糾纏掙紮下來幾人都頗為狼狽。
家明喘著粗氣一雙眼赤紅,未開口酒氣已經熏得死人,他打著酒嗝扶著牆環顧著麵前氣歪了鼻子的幾人說:“誌哥、堯哥、周樹哥,你們不要逼我動手。”
周樹打小就是三句不合就劈哩啪啦動手的人,沒葉承誌及文耕堯好脾氣,“丟”一聲順手拿了路過侍應手上的一紮冰啤兜頭潑過去,上前照他後腦就是一巴掌:“鬧?!你TM再鬧騰試試!我告訴你衛家明,有種見到你哥現在的樣子你再鬧騰,我TM寫個服字給你!從今以後哥幾個再管你我TM管你叫哥!”
酒醉還有三分醒,衛家明聽出周樹話裏的意思,一下耷拉下腦袋,周樹拽著他的衣領往大門拖。
衛家明被周樹拎著衣領丟進VVIP病房。
病房很靜,正在外間書桌辦公的衛國棟、衛家儀齊齊抬起頭,看著衣冠不整一身酒氣滿臉頹廢的家明,衛家儀張口想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咬著牙把頭扭往一邊,衛國棟摘下老花眼鏡,斂目朝以布幔分隔的裏間示意,緩緩說:“去看看你哥吧。”
家明踉蹌著腳步撩開低垂的布幔,原先寬闊的裏間,放了三張病床略顯迫狹,衛老太、宋美黛躺在兩側的病床,床頭掛著點滴,兩人一臉哀痛愁苦側身看著中間的病床。
家明雙腳發軟。
戴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的衛家仁一動不動,白色的被單襯得他的麵色更為灰敗,雙目緊閉,眼底更是一圈的暗灰,原先打理得極好的、濃密的頭發全被刮光,裸露的青灰色頭皮貼著刺目的白色紗布,身上插著各色管子,擱在被單外的手指夾著監測夾,床尾掛著一個塑料袋,有引流管引流著紅的、黃的液體。床邊幾台監測儀器發出冷冷的線點,單調機械的聲音仿如尖錐,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刺著人的五髒六腑。
“家明,這小跑如何?哥送你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好好開,撞傷人看我不揍死你!”
“家明,終於要畢業了,以後咱兄弟攜手直奔行業№.1!”
“衛家明,拜托用你的豬腦想一想,正經女孩會在男朋友的眼皮底下放電撩別的男人?!”
“衛家明,我就勾引你女人了怎樣?有本事你爬到我這個位置來勾引我女人!”
“衛家明,你以為給你股份是讓你幹領分紅?!你給我老實到公司上班擔應擔的責任!”
“家明,你從小就沒挨過苦,安排你去非洲吃苦是為了鍛煉你的能力,堵住董事會裏老家夥們的嘴,從非洲回來你就能獨當一麵了,哥不可能永遠站在你身後。以後的路,得靠自己走。”
往日種種清晰如昨,這才幾天,強悍的大哥怎麼就變成要靠儀器存活的樣子了呢?
那個意氣風發、風流倜儻、頂天立地的衛家仁哪裏去了?
原來那天聽到的尖銳刹車聲是他大哥的車發出來的,而他竟然不顧而去。在衛家仁奄奄一息、連呼吸都要靠儀器幫助的時候,他卻在花天酒地怨天尤人。
沒錯,衛家仁是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人活著難道就從來不會犯錯嗎?犯錯了非得一死才能解脫嗎?他從來就沒想過要衛家仁以死謝罪,更別說以這種毫無尊嚴的方式。
衛家明抓著頭發跌坐在地,後悔得恨不能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