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說,晏子默現在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沅雅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當時晏子默麵對的是心狠手辣的毒販,即使他再如何厲害,當時仍隻不過是一個人罷了。
特種兵!
沅雅停下腳步,側身看著身旁的晏子默,細致溫和的麵容,皮膚有著長期在辦公室工作養成的白皙,將他放在人群中誰也想象不出他是一個特種兵,那種帶著神秘色彩,要吃上許多苦才能有所成就的兵種。
一瞬間有很多事都可以解釋明白了:例如在警局外他敏捷的身手,再如莫醒聽到保護晏子默時眼中的詫異,再如他的冷靜與沉著……
“離開那裏你舍得嗎?”沅雅問。
伸手輕撫過沅雅冰冷的臉頰,手指攏住被風吹起的長發,晏子默眯起了眼,“我還有我所能做和要做的事。”即使在可能的情況下他的第一選擇是留在部隊,留在戰友身邊,但一個人的生命中並不可能隻有那小小的一個圈子。
“有沒有人說你太過清晰理智?”
“他們曾說我是個嚴厲的隊長。”晏子默微笑。
“有什麼證據嗎?不然我無法想象。”沅雅輕聲開著玩笑。
晏子默搖了搖頭,牽起她的手自然地放入自己的大衣口袋中,繼續向前行,“隻有一張退伍時的軍裝照。”照片上的他穿著陸軍軍服,站在陽光下,背後是空曠的訓練場。
“改天可以給我看看嗎?”
“你有興趣的話。”
生活如水,不管其中有著多少的危險與波瀾,人們都要繼續向前走著。自那晚過後,晏子默、沅雅與夙沙玖蘭都各自忙碌著。
事務所的工作本就多到數不清,晏子默每天忙著與客戶見麵,進行新工程投標,興建工程的監督等工作,每天往返於市區與開發區工地之間。
沅雅忙於調查棄屍案、槍擊案和夙沙玖蘭生意場被惡意破壞等事,兩人都抽不出時間來見麵。
至於夙沙玖蘭方麵則忙於應付公司運營上出現的狀況,經營的酒店突然出現食物中毒事件,其他幾家企業的供貨方突然要求提高價格,否則便停止供貨的要求。
時間在各自的忙碌與煩躁中度過,對於晏子默提出的以自己為餌誘出官諾的提議,就好似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被埋入三人忙碌的時間日記中。
這天,晏子默如往常一樣,開車帶著助手阿然一起去開發區察看情況。
阿然困倦地打了個嗬欠,揉了下紅腫的眼睛,因為連夜修改工程圖紙,害他昨晚一夜沒睡。
“太困就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晏子默側頭微笑道。
不好意思地坐直身體,阿然揮了揮手,“不用,不用。”他自己熬了一夜,晏子默卻不知熬了幾天了,眼下清晰可見一圈深色的暗影。
“要聽音樂嗎?放鬆一下神經。”晏子默溫和地問。
“嗯,好啊。晏先生車上都有什麼音樂?”年輕人總是對音樂一類的感興趣,阿然聞言問道。
“都是些輕音樂,在你那邊的格子裏。”伸手指了下阿然座位的方向,晏子默注意著前方的路況。
“嗯……”阿然打開麵前的暗格,拿出裏麵的CD,晏子默的車卻在這時緩緩停了下來。“嗯?怎麼了?”不明所以地抬起頭看向晏子默,阿然迷茫地問。
“可能是車胎爆了,我去看下。”
“啊!那我來幫忙。”阿然跟著解開安全帶。
“不用了,還有可能是其他狀況,你在車上等我。”晏子默的聲音依然很輕,阿然卻不由自主地一愣,呆呆地應了個單音,乖乖坐在車裏。
為什麼他覺得剛剛晏先生說話的神情有些嚴肅呢?晏先生明明是在笑啊!阿然困惑地抓了下頭。
車子停在前往開發區的路上,道路兩邊種著柳樹,在冬季淺淡的陽光下,孤單的樹枝在風中輕輕搖動,在已經染上灰塵的雪地上投下斑駁的樹影,稀疏淩亂。
因為尚處在開發階段,道路兩邊來往的車輛極少,再往前行有幾處矮山,樹木林立,偶爾還會被附近的部隊征為小範圍演習用。
晏子默看著扁掉的後胎,直起身時看到遠處在他們來時的方向正有兩輛車駛近。
非常巧的巧合!
黑色的兩輛房車駛入視線內,晏子默微眯了下眼,緩步繞到後備箱,從中拿出工具箱。
“需要幫忙嗎?”低沉的男聲傳來,視線對上晏子默的。
兩輛黑色房車在距晏子默身旁十步遠的位置停下,如他心中所預料一般。
天下間沒有純粹的偶然,往往存在的是計劃中的必然。
站起身,晏子默臉上是溫和的微笑。
“多謝!樂先生。”
可愛的娃娃臉上勾出抹看似無害的笑,眼中沒有驚詫,樂凱相信這段日子夙沙玖蘭定然將他與官諾調查了一遍,晏子默會知曉任何消息都不意外。
“我這次是特意來請晏先生一起去喝一杯的,不知晏先生意下如何?”
“很抱歉,我對酒精過敏。”晏子默一笑。
“哦,那真是可惜了,我還特意準備了一瓶82年的白蘭地想與晏先生共飲一杯呢。”樂凱看似惋惜地說。
“辜負了樂先生一番好意。”
“嗬,沒關係,晏先生不會喝酒我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我老板想與晏先生敘敘舊,不知晏先生有沒有時間?”樂凱短促地一笑,又問。
晏子默腳邊還放著修車用的工具箱,一身淺灰色的及膝大衣,淡定地站在陽光下,有種透明的溫和感。
聞言,晏子默輕笑了下,“既然是官先生的好意,我恭敬不如從命。”
“晏先生可以放心,你的助手和車子我都會派人安全無誤地送回去。”樂凱的聲音低沉,說話時向身邊的人揮了下手。
晏子默怎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威脅:“多謝,不過我還有工作要做,能否請樂先生派人將我助手送到工地去。”
樂凱的眼睛盯著晏子默,這個人如果不能成為朋友,那會是最大的敵人。
“可以,晏先生還有其他事情要交待一下嗎?”
晏子默當真低頭微微思考了下,然後從容地走回駕駛座,阿然一臉困惑迷茫地看著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卻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
“阿然,我臨時有事要走開,工程修改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處理,回去時順便幫我去花店買一束小鳶尾送給沅雅。”晏子默輕聲向阿然說道,語氣是一貫的溫和。
“哦……啊!我自己去處理?!”阿然愣愣地點了下頭,回過神驚叫一聲,不敢置信地看著晏子默,雖然他在事務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一直沒有負責過這麼大的工程項目。
“沒問題的。”他輕拍了下阿然的肩,“會有人送你過去,我的車子也交給他們就可以了。”
“這……我會努力的。”遲疑了半晌,阿然慎而重之地點了點頭,一臉絕不辜負晏子默信任的認真模樣。
“路上小心。”晏子默囑咐,拿過放在車上的手機。
樂凱身後有個保鏢,看晏子默拖拖拉拉,不免有些不耐煩,伸手欲搭上晏子默的左肩,晏子默眼神微動,突然回過身。
他回身的動作敏捷無比,那隻欲搭上他肩膀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眼角餘光看到晏子默擦得黑亮的鞋尖,離自己的下頜處已不到十厘米。
晏子默臉上猶掛著笑,不帶一絲一毫的挑釁與危險,那個保鏢的額頭卻不知不覺滴下一滴冷汗。
單腿支撐著全身的力量,上身仍站得筆直,整個身體沒有絲毫晃動。
“不好意思,我不習慣別人在背後接近我。”晏子默語音客氣地道,鞋尖猶指著那保鏢的鼻子。
“啊……”保鏢啞了聲音,一臉驚嚇地退後兩步,臉色乍青乍白。
“晏先生可以走了嗎?”站在一旁冷眼看著事情發生的樂凱在此時開口問道,晏子默是什麼樣的人,他帶這幾個保鏢最多給他當個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