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父這一手不是葵花點穴手麼?”吉寬指了指趴在桌上,女扮男裝的鬆夫人。鬆夫人身體四肢一動不動,隻有眼睛滴溜溜亂轉,正向吉寬這邊怒目而視。

“哦,哦,老衲懂了。”老和尚很認真地看著吉寬,輕輕地說道:“葵花點穴手是當年葵花派裁決門的絕技。一般武學對於穴位、經脈等都有涉獵,但是也就能做到肢體酸麻。隻有葵花點穴手,可以通過內勁的微妙轉換,做到讓被點穴的人一動不動,對不對。”

吉寬狠狠點頭。

老和尚接著道:“而葵花點穴手是葵花派裁決門的不傳之密,隻有幫主對僅有的幾個徒弟才有傳授,且都是口耳相傳。而你看到鬆夫人不動了,以為我會葵花點穴手。會這樣的絕技,自然知道汪幫主的下落。”

吉寬依然點頭。

“可是我不會葵花點穴手。”老和尚言道。

“可是,老師父,你都把鬆夫人點住了。”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老和尚道,“老衲根本不會江湖秘傳,裁決門的葵花點穴手。老衲隻不過是在剛才拍她的時候,勁使大了,拍壞了她的頸椎,現在鬆夫人自脖子以下都是沒有知覺的。並不是我封了她什麼穴道。”

眾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老和尚又說:“老衲下手是有分寸的,怎會出手就廢了一個人。隻是這易容、埋伏、偷襲的行為,老衲不太讚成,所以力道使了些。鬆夫人不找個好大夫醫治是不行的。至於汪幫主嘛——”

“怎樣?怎樣?”吉寬十分急切地問道,眼睛裏似乎含著眼淚。

“老衲倒是與汪幫主有些舊交的。可是自從十年前,老衲再沒取得汪幫主的音信。老衲癡長些年歲,勸你年輕人一句。逝者猶如東流水,不舍晝夜,不拘你我他。有些事情,不該太多執念。”

吉寬垂首而立,不敢多言。

老和尚又道:“哎。心淵似海,人豈能因為我一句話而改變。你有忠義之心,總歸是好的。江湖路遠,總要經曆了才明白。是老衲多言了,少俠勿見怪。”

吉寬趕快深施一禮:“大師說的哪裏話。大師是我派汪幫主的朋友,我怎敢有見怪一說。晚輩著實受教了。”

“大師出手震驚四座,在下佩服至極。大師是我龍門鏢局的恩人,是我龍門鏢局的朋友。恕在下眼拙,不識得高人。不敢請問大師法號。”龍嘯天道。

“哪裏哪裏,龍少爺客氣了。”老和尚又恢複了滿臉和藹的笑容:“老衲法號清泫,杭州靈隱寺一名無職的僧人。”

一時間所有人愣在那裏。眾人沉默的原因有兩種,一半人是因為沒聽過清泫的名字,另一半則是因為被清泫的名字所震驚。

是時,中原大地上香火旺盛的佛家寺廟,約莫有兩三千家。武學被認為是修行自身,接近大道的一個很好的載體。故而眾寺廟裏武僧眾多,千百年來形成了風格獨特的佛家武功。在眾多寺廟之中,洛陽的白馬寺、鄭州的少林寺、金陵的雞鳴寺、蘇州的寒山寺和杭州的靈隱寺這五家寺廟是佛家功夫的佼佼者。而清泫老僧,自幼便在靈隱寺出家,不到三十歲便通學佛家一百零八項絕技,為靈隱寺武僧之首,名滿天下。早年間,玄裳門崛起武林,玄裳門頭把交椅,金翅隼——金忠憑借當時無人可及的功夫使得群雄束手,萬教歸宗。功成名就之後,金忠自立為武林盟主,行不義之事,把江湖引向血雨腥風之中。當時的清泫不忍見生靈塗炭,隻身向如日中天的金忠發起挑戰,並且力斃金忠於掌下。自此,清泫和尚被譽為當世武功第一。

清泫是個清淨人,不貪名逐利,後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一心在靈隱寺修行。

如今清泫和尚已經九十歲了,時過境遷,江湖上已經少有人提及他,故而年輕的,見識短淺的,竟然聽也沒聽過清泫的名字。

“哎呀呀,見大師出手不凡,沒想到竟然是清泫大師。是晚輩有眼不識泰山。當年大師傲世武林,那是何等氣魄,晚輩崇敬之至,今日一睹大師真容,真真是三生有幸。”龍嘯天道。

“哎——”清泫老僧擺了擺手,“江湖,不過是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戲台子。老衲如今清淨散人,當年虛名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