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鑄鐵凝鉛般蒼茫的天空下,一黑衣男子麵無表情的瞧著眼前的火海,裏麵的“人”,或憤然,或呆滯,隻有一個女子,肆意地笑著。男人的目光瞥到她,陡然一顫細微也劇烈,淡淡蹙了蹙眉,沉聲道,“孤不是叫你放她走嗎?”
身後的黑衣少年沒有言語,倒是迎麵走出來個頭戴束發金冠身著杏黃道袍的道士藹然笑道,“籙生主上可是心軟了?已然走到這一步……”
籙生見他過來,微微側了側身,淡淡道,”她還隻是個孩子……“他記得那時他孤身一人在林中與敵軍三千兵馬對峙,誤入昱冥雪穀,是這個天真女子救了他回去,他身負重傷身份未明,可她依然願意細細照料,笑嘻嘻的同他講話。她告訴他昱冥雪穀的所有秘密,他也問過為什麼。他自小在如莽莽森林般野獸出沒的後宮長大,接觸的所有人都不懷好意。他與她隻是萍水相逢,她卻如此信賴,還說,你又不是壞人。待他傷好,送他出穀,囑咐他一切小心,並多次提醒他找到雪穀的辦法。昱冥雪穀的“人”也待他不錯,讚他比之前見過的外來人都要幹淨的多。回國之後,就是這個黃袍道士告訴他,雪中靈物,煉製成石,可控人心智。這樣的誘惑,讓他實在很動心。她那樣希望再見,卻沒想到吧,再見的那一刻,便是昱冥雪穀一族被滅。
籙生語氣麵上皆是淡淡的,將目光從女子身上移開,望向那道士,“說起來,這樣的事,孤至今都未完全相信。”
道士笑意甚濃,“主上是個隻相信自己眼睛的人,從前從未有人做到過,故今日叫主上來瞧一瞧。“籙生似止不住牽掛,依舊望著早已被烈火燒化了的女子方向,眉心微動截過話頭,”那她為何在裏頭?孤早吩咐過你的。“
那道士恭謹走上前,“其他的妖物臣下早已用過了鎖魂咒,本也想放她走,隻是這女子放走了她一個同族,用自己頂了上去。臣下也沒有法子,一是這陣法少一個人不可,二來怕喚醒了她的力量。且主上要曉得,做這樣的事,務必要幹淨利落些才好。”
籙生臉上仍無表情,輕輕取下腕上她送的手釧丟入火海裏,卻又似舍不得,手微微抬了抬,卻被道士搶先一步,拂塵一揮:“去。”
籙生的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清幽的眸子裏閃動著三分的寂寥和七分的落寞。道士眉頭深鎖怒不可遏,眼見著眼前一場滔天大火熄滅,化作一塊如玉髓冰魄的雪白石頭,將它小心收入掌心,道:“主上方才是要做什麼?臣下搭上性命助主上煉石,主上怎能因一時心軟差點功敗垂成?”
他並不理會,將手掌簡單包紮了一下,想起以前她給他包傷口的樣子,手指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顫了顫。他從道士手裏接過所謂的骨石,伸手去撫手卻如被蜂蟄了一般,迅速收回。他分明看到,這塊剔透如玉髓冰魄的骨石上,有一張若有若無的美人麵孔。他問道士,“你可瞧見了,她的模樣?”
黃袍道士將骨石從籙生手裏取走,放在掌心,示意男子摸出腰間匕首,看似漫不經心目光卻緊盯著他的清俊臉龐道,“主上莫不是當真將那妖物放在了心上?骨石封印一旦解除,主上便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強者,醒握殺神權,醉臥美人膝,怎麼會比不過一個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