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仿佛一場夢,我在繆靈神宮安家落戶,每晚入睡,不用再因為害怕有其他妖怪傷害而屢屢驚醒,神宮裏四季如春,百花長盛不衰,我卻絲毫沒有欣賞的雅興。我躲躲藏藏活了五百年,每日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而忙碌,從沒有這樣悠閑的時間可以坐著一動不動。再者我本身就是個過度活躍的妖精,如今突然閑了下來,我反倒無所適從。不過坐了兩日,我便悄悄出了神宮。神宮下是一個小鎮,我的飛行……我歎了口氣,“砰——”地一生栽到地上。
我拍了拍手,從草地上爬起來,道:“還好沒摔死!”唉,做妖怪做到我這份上,也算絕了。到包子鋪買了七個包子,包了三個帶給墨淵,還有四個就地解決。據我觀察,天界貌似沒有開茶樓說評書的,如果我有足夠的妖力,我大可以把他綁到天界去。我突然有些難過,除了這具不老不死的妖體,我與凡人無異,沒什麼妖氣,所以我一直很好奇那個小道士是怎麼發現我的,或許他當時要捉的不是我吧。盯著那個說評書的看了會子,總覺得身後有雙眼睛在看著我,我一回頭,傳來我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妖精果然都是如此醜陋,令人厭惡。”那小道士麵色冷凝,俊美的五官在眼前無限放大,紫衣藍劍斜立於身前。
我抱住頭四處亂竄:“別過來……我還沒野夠……”小道士腳程難免快些,眼看那把咒藍璃吻劍都要削到我屁股了,我一急,突然腳下一空,本以為就要摔下來,我急得大喊,身體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身後一道白光竄了出來,似一把刀,鋒利地切斷了道士與我的空間,我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已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扔到後頭,跌在一個黑衣男子的懷裏。我抬頭一望,頓時啞然了,這不是此時應該在神宮裏的墨淵上神嗎?
我抱歉地笑了笑,墨淵揪住我頸後衣襟,將我提到了道士跟前,略略頷首道:“她是我養的寵物而已,無意冒犯了小師父,還望小師父海涵。”小道士收起咒藍璃吻劍,勾勾唇角:“養這樣的妖物,口味倒獨特。”語罷便帶著有些許寒意的笑意頷首告辭。
“還不走?”墨淵橫抱雙臂,立於我身前。
我雖有些悻悻的,但還是跟在他後頭屁顛屁顛回去了。他沒有急著回神宮,應著我的要求在茶樓聽著評書。我悄悄落後了幾步,將幾日前撿到的一株龍殷花充作銀兩交給了小廝,委他轉告說評書的大爺說一段墨淵的昔年戰事。那小廝收好銀兩,瞧了我一眼,“小姊姊一介女流,竟要聽這上古洪荒的戰事,莫不是當真瞧上哪位上神了吧?”我瞪了他一眼,右手作勢要拍下去,他忙賠笑道:“子夜姊姊饒命啊!”我才滿意地拍拍手,轉身離去,大步流星地趕上墨淵。
開這茶樓的,就是台上那個到過西冥幽海的說書的銀杏老頭,除卻一身妖氣,練得一身本領,突然頓悟,變成人不過虛妄,於是大隱隱於市,就開了這家茶樓。我也覺得挺好的,逍遙自在,非要變成人,生老病死六界輪回,一口氣喘不上來就掛了。不過銀杏老頭泡茶的功夫確實不怎麼樣,全憑說書這一門生意撐著。我從前閑來無事時,就常在這轉悠,隻要些花花草草的就能呆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