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我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遠方,大約在我軍營之處騰起熊熊烈火,映紅了半個天空,不用說營中出事了!
一係列的連鎖反應在腦中映過,如果周瑜的人奪了營寨,然後取了我的令箭就很容易賺開江陵,接著南郡、公安也難保……主公的千秋,漢家的大好河山,趙雲解萬民於倒懸的心願,漢營眾將士多年的苦心經營……豈不是因了我一時的大意而付之東流?
隻覺得眼前一陣眩暈,我雙手死死抓住韁繩。心中已紛亂如麻,可還是不得不努力調整著自己的氣息。
“好一個調虎離山之計!”我咬牙切齒地怒視著周瑜,很明顯能聽到自己牙齒相撞的聲音,此時並不是由於憤怒,而多半是因為對未料局勢的恐懼感。
“過獎了!”周瑜譏諷地對我拱了拱手,又得意一笑,“不過,此事非周瑜所為,司馬仲達這一把大火需拜赫夫人所賜!”
“甚麼?”,我更覺得身上冒冷汗,心中的恐懼感越加深刻地印證了司馬懿來營時自己那不祥的預感。
我半天沒說話,隻喃喃自語:“司馬降了吳?司馬降了吳!”
“你不覺得知曉此事過遲了些麼?”周瑜那勝利者的倨傲口吻和冷嘲熱諷的語氣與此時天邊的大火一樣讓人窒息,我使勁咬著下唇,完全沒有了主意——司馬懿與周瑜的聯袂演出天衣無縫,自己隻當初隻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做夢也不敢想司馬會投降東吳,他是什麼時候、又是如何和孫權勾結起來的此時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以微弱之力該如何應對。看周瑜誌在必得的架勢,莫說我身邊隻有這幾名隨從,就是再多些人馬也將成為他的囊中之物。心在顫抖著,一邊盡量使自己平靜下來,雖然已經無法平靜;一邊怨自己太過輕敵,明知曆史中就有關羽大意失荊州,卻不引以為戒;明知周瑜為人,雖對我尚有情義,卻不會因私費公。
此時,耳邊又響起周瑜冷冷的嘲弄聲“如何赫夫人,還不下馬受縛麼?”,同時肌膚已感受到了冰涼劍鋒的戾氣,我又是一個寒噤,不禁微微低頭斜視了一眼周瑜架在我脖子上寶劍,又看了看周瑜傲氣淩人的姿態,隻是一瞬間,淩亂的思緒陡然停了下來,急躁的心情突地歸於平靜。我不再驚慌失措,亦冷傲地瞪向對麵之人,半笑不笑道:“周都督今日真確信能將我置為階下之囚?”
周瑜微微一愣,隨即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四周,狹著眼睛道:“你莫要大言相欺,今日到這等山窮水盡之地,你還想全身而退麼?”
“不敢奢望”,我冷笑,眼睛往上翻了翻,昂首決然道,“我身為大漢之臣怎可受小邦之將羞辱?周都督既那麼恨我,不如利劍直刺我胸膛,寧可血濺荊州地,我也不下馬受縛!”
我知道此時已回天乏力,在這種情勢下我和我的隨從隻能成為周瑜的俘虜,可是我更知道自己的身份,現在不僅僅是打交州時的參軍,我是漢中王手下統帥荊州的將領,也是上將軍的夫人,我的孩子不日就要出世,我怎麼可能讓趙雲的孩子降生在吳營?若真是這樣,我的夫君將永世蒙羞,所以,這個時候,我寧願選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