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寒(2 / 3)

法捕捉她的身影而已。過快的速度撕扯著空氣,使得她一路過去留下了扭曲光線的痕跡。下一個瞬間,她已經出現在父親麵前,手中的劍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直直地斬向父親的麵門。而原本空無一物的父親的麵前憑空出現了那三指寬的劍,硬是將莉斯眼看就要斬到的攻擊擋了下來。明明是千鈞之勢的劍卻像是砍在了一整塊瓦爾特重鋼板上麵一樣,分毫不進。靠著兩柄劍對撞的彈力,莉斯一擊未成立刻閃走。這種程度的騎士對於力的控製究竟到了怎樣的程度,我實在是難以想象。至少像莉斯一樣正麵攻擊靠著對撞的彈力跳走後,再落地時卻出現在父親側麵這樣的改變對方力的方向的借力技巧在我看來就如同神技一般。尚未完全落地的莉斯腳尖在地上輕點,以那接地點為中心,周圍的光線再次扭曲起來,下一個瞬間,莉斯又出現在了父親的側麵,手中的劍向著父親毫無防備的側腰砍去,可如同上一次一樣,父親的劍再次憑空出現,擋住了莉斯的攻擊。再擊成空的莉斯與上次相同憑借著劍與劍對撞的彈力改變姿態,出現在了下個位置,繼續發起進攻。如此這般,重複著相同的攻擊與防守,房間裏原本的均勻密致的空氣因為中心二人的戰鬥被攪的亂作一團。光線被不均質的空氣扭曲使得我所看到的物體像是從哈哈鏡中反射出的景象一樣。十幾個攻守下來,一直處在防守狀態的父親突然有所行動。他往前跨出一步,單手持劍向著自己的右側前方什麼都沒有的地方揮了下去。在我看來那必將砍空的一劍竟然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與之前劍與劍清脆的鳴撞聲不同,這次的劍鳴聲大的像是有什麼在耳邊爆炸了一樣。扭曲的空氣重歸均勻後,我看到了雙手持劍將劍橫在頭頂單膝著地的莉斯。半跪著的她一隻護膝壓碎了地上的岩石地磚,舉劍的雙手微微顫抖,她的劍已經被父親的劍斬斷至一半處。“夠了。”父親收起懸在莉斯頭頂的劍,說道。“你確實很強。”父親輕描淡寫地說,“要知道雖然他們作為圓桌騎士是你的前輩,但連我的一劍都接不了的人也不是沒有。”“當然如果你一開始用了裂刃的話,我就不能那麼輕易地擋下你的劍了,大概還要費一番功夫。……你確實很強。”重複道。或許有人覺得父親這樣誇獎別人是變相的誇耀自己。其實不然,因為父親的強大,英雄的強大,布恩特帝國的皇帝凱瑞拉布恩特的強大就是這般絕對,他是強大這個形容詞所能形容的極限。父親回到武器架的旁邊,將手中銀色長劍收回劍鞘。而此時的莉斯還站在練武場中央,饒有興趣地從各個角度觀察者手中已是半廢劍的劍身上的切痕。用鋼鐵斬斷鋼鐵並不稀奇,隻要往劍中注入鬥氣後,大部分騎士都能做到,但剛剛在練習中,父親與莉斯都是利用鬥氣來提升身體素質而已,並沒有向劍中注入鬥氣,在那種狀態下用劍斬劍並且父親的劍連刃都不卷不缺而莉斯的劍已經半斷,這即使是在莉斯看來也太過不可思議。打斷莉斯入迷狀態的是父親話語。“莉斯·史塔克。”父親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起來。“在!陛下。”軍隊中養成的習慣莉斯反射性的站好,直視父親的眼睛。“你對艾特·布恩特怎麼看。”聽到父親的話,莉斯的雙眼閃過一瞬間的疑惑。“……,是布恩特帝國的皇子,布恩特帝國未來的皇帝,吾等未來的君主。”“我在問你個人對艾特·布恩特的看法。”“……”莉斯陷入了沉默,低垂著頭,我看不到她的眼睛,但總覺得她陷入了莫明狀的動搖中。“那我再換種說法吧!”父親道,並沒有給她繼續沉默的時間。“你願意……”“莉斯!……”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父親停下拉要說出口的話,讓莉斯的身體如同被電擊般微微顫抖起來,而我則被自己的音量嚇了一跳。我的雙眸注視莉斯,她依舊低垂著頭,如同寒冬中流浪在城市角落裏的貓一樣不停顫抖。從莉斯走進練武場到現在,我和她一句話也沒說過,甚至連視線都沒有相交過。她已經從那個天天跟在我身後纏著我不停地叫著艾特艾特的小女孩變成如今充滿距離感的美麗冰冷的少女。而在那個漸變的過程中,對於她的刻意遠離我也沒有試圖挽回,雖然我總是對自己說那是為了她好,以此為借口安慰自己,但其中自卑的情緒在作怪的成分有多少呢?莉斯是一個天才,徹頭徹尾、無可非議的天才,與我這樣的普通人有著名為才能的鴻溝,這樣的她無論我怎樣努力也追趕不上。注視一天天成長的她,我無時無刻不意識到自己正被拋棄著,越丟越遠。如果我不以弱小的被保護者的身份待在她身邊那麼我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呢?於是與其說她刻意與我保持距離,倒不如說她是意識到了我想與她保持距離,所以溫柔的維護了我的自尊心於是選擇了主動遠離我。所以時至今日,再說出“請與我結婚吧!請永遠守護在我身邊吧!”這般厚顏無恥的話未免也太不知羞恥了,如同一開始忽視了莉斯的心意而想與她保持距離,現在我要再次忽視她的心意強迫她和我在一起嗎?這樣的話我說不出口,於是交由父親說了,因為無法說出口所以交由父親說出口嗎?原來我的弱小並不隻是流於表麵的,是真正的腐爛滲透進骨子裏的弱小嗎?不……,我不想。我不要!感覺到自己呼吸越來越粗重,心髒像是被電流擊打一樣劇烈跳動,血流快的像是要衝破血管壁,腦袋眩暈的隨時會暈倒。為了把這快將我的身體從內部毀滅殆盡的情緒釋放出來,我大聲的說出來了,聲嘶力竭地說出來了——“莉斯!你……願意嫁給我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如果那時我的大腦裏沒有什麼東西壞掉了的話,我記得是這樣的……莉斯向後退了幾步,慢慢地抬起來頭,那原本冰冷的眼睛紅紅地哭著——一如她愛哭的小時候一般,嘴巴、鼻子、耳朵、皮膚、發絲、緞帶、盔甲總之就是除了眼睛以外的身體的全部,就連那時環繞在她周圍的空氣也一同笑著,那是時隔兩年後她第一次開口對我說話,她說……“我願意!”該如何形容我那時的心情呢!?那是總之想先抱著莉斯好好大哭一場心情。但是不行!要說為什麼的話,因為父親還在一旁,不能讓他看到這麼小孩子氣的一幕。父親轉過身來,麵對著我,展露出我所見過的最慈藹的笑容,那個時候他完全是我的父親,不摻雜絲毫英雄在裏麵。他走到我的麵前,雙手重重地放在我的肩上。笑著,開口,想要說些什麼……“……”我卻沒有聽到。不!旋即我意識到是父親沒有說出口。溫熱的液體灑在我的臉上,父親像是一瞬間變矮了,矮了一頭的父親剛好和我一樣高了。“欸?……”我發出疑問的聲音。眼前的狀況讓我有些無法理解了,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父親的頭不見了?它去哪裏了?我向視野邊緣血跡最多的方向看去,在哪裏的是……,帝國的皇帝,強大的極限,我的英雄,是我的父親——凱瑞拉·布恩特還笑著的頭顱。那麼是誰?是誰抹去了父親的頭顱呢?父親的寬大的身軀轟然倒下,倒在我的懷裏,整齊切口裏噴湧出的血幾乎將我淹沒。視野不再被遮擋,出現在另一側的是,幹淨如初,不沾染一絲血跡的莉斯,而她的手中拿著的是那柄斷了一半的染著血的劍。“為……”(什麼),本想說出的話卻像父親一樣沒說出口。並不是我的頭顱也像父親那樣飛走了,而是胃裏的東西無可救藥地從嘴裏湧了出來,與父親殘軀中噴流出的殷紅血液混合在一起。記憶的最後,莉斯將那把殘劍的劍柄放在我的手中,轉身拿起屬於她的漆黑的劍,離去。留下我一個人,自顧自的,抑製不住地,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