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莊淑慧依舊焦躁不已地回了營帳。
杜嬌一如既往地瑟縮在角落裝作自己不存在,但這一日莊淑慧卻並未如往日一般視她如無物,在塌邊坐下後,便瞪著一雙陰鷙的眼看向杜嬌,眼中情緒莫名。
杜嬌背對著她,看不見她神情為何,卻也能感覺到如芒在背,渾身不由地越發僵硬。
不知過了多久,莊淑慧忽地一聲嗤笑。
這一聲來得突兀,嚇得杜嬌不由地渾身一顫。
莊淑慧看在眼裏,又是一聲冷笑,滿是怨毒地開了口,道:“都說賤|人命長,本宮原是不信的——”說著,“嘖嘖”兩聲,似是自問又似是自嘲地喃喃道:“可為何,每次本宮想要了你的命時,卻又不得不留下你這條賤命!倒不如一開始便下了狠手,便是後悔,也好過如今這般心中不痛快!”
杜嬌聞言,心中一驚,腦子中瞬間有念頭閃過,卻未來得及抓住,便覺得後頸忽地一下劇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原來是莊淑慧說話間,那名婦人不知何時便到了她塌邊,一掌將她劈暈了過去。
待到確定杜嬌已經確實昏迷,她便利落地翻出早已備好的布條,將杜嬌手腳捆了起來。
莊淑慧默然看著她動作,直到她做好一切,又站定靜候良久,才長出一口氣,起身整了整衣擺,肅然朝帳外而去。
那婦人自是扛起杜嬌緊隨跟上。
不多時,兩人便到了中軍大帳前。
帳內燈火通明,她們還隔了幾丈遠,那邊便有人掀開了帳門,顯見得是在等她們到來的。
莊淑慧目不斜視地邁步而入,徑直走到了主位上首第一席跽坐下來。
帳中主位上坐著的是名虯髯大汗,不消說,自然是這盤城軍的主帥無疑。
這軍中條件艱苦,他那形容裝扮隻稱得上是整齊而已,哪還有昔日一軍主帥的氣派,其他分坐兩側的兵將,更是不必說。
莊淑慧雖也是一身樸素,但那通身的氣派,在那兒一坐,便襯得這些粗漢子更像是難民一般。
她雖有身份,但畢竟是女子,且她投靠而來,本身便矮了人一截,這幾日議事時,幾乎是沒有話語權,權靠著這通身的氣派,才能得以勉強立足。
此時,她終於舍得祭出杜嬌這張底牌,不止是麵上,心裏更是多了底氣,便越發顯得氣勢凜人。
她徐徐坐下,一派安然,眼神示意那婦人將杜嬌放在帳中,卻並不言語。
通明的燈火之下,杜嬌的臉孔才一露出,便聽得帳中傳出幾聲吸氣聲。
戰亂之時,這盤城軍在邊界流竄,居無定所,這幾月下來,連女子都沒有得見幾個,更別說如杜嬌這等絕色了。
莊淑慧和她身邊的仆婦倒也是女子,隻是身份使然,他們自是不敢輕易造次,別說是垂涎了,便是連多看幾眼都不曾有。
此時驟然見一絕色,這些粗漢子們各個都是忍不住地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主帥也忍不住心神一陣激蕩,但到底比手下眾人多幾分理智,轉開視線看向莊淑慧,問道:“這便是公主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