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嬌好不容易咳緩過了氣,抬眼一掃,眼熟地發覺她此刻所處之處是一座行軍帳之中,下意識地張嘴要問,又猛地瞥見眼前正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自己的莊淑慧的臉色,登時機警地閉了嘴,垂了眼,縮成了一團。
莊淑慧眼神陰鷙地瞪著她,默然不語。
杜嬌隻覺得後背像是被人用刀尖抵著一般絲絲泛著冷意,越發不敢輕易動彈。
好在莊淑慧雖心中恨不得剮了她,卻也理智尚存,不願在此時生事,壞了大計。
默然瞪了杜嬌半晌,欣賞夠了她瑟縮著的狼狽模樣,莊淑慧不發一言地轉身吹燈上塌,背對杜嬌躺下了。
杜嬌小心地挪動著被綁得嚴嚴實實的手腳,盡量擺了個還算舒服的姿勢,也跟著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杜嬌醒來的時候,營帳內已沒了莊淑慧的蹤影。
依舊是先前那名看管過她的婦人給她送來了飯菜和藥湯,等她用完,便立刻收了東西走人,不說一字,不曾多留一刻。
杜嬌獨自一人在帳中待了一整日,將營帳上上下下摸索了個遍,竟是沒尋著一件有用的東西,這才不得不承認,他們留她一人在帳中,不是人手不足,而是的確不認為她能生出事端。
直到月上中天,莊淑慧才回到了帳中,由那婦人服侍著洗漱換衣,上床安歇,連餘光都不曾掃杜嬌一眼,視她如無物一般,轉眼天亮了又是早早起身出了營帳。
如是過了三四日,若是換了個人,許是心中早已惶恐到快要崩潰,可於杜嬌來說,卻是給了她足夠的時間,讓她摸清了處境。
期初兩日,她在營帳中,見不到帳外情形,可她將這營帳中的擺設細細看了一圈,便有八成把握,這必定是正規軍隊所用。
且營帳外不時便有腳步聲響起,咋聽之下雜亂,細聽卻能聽出雜亂乃是數隊不同的整齊腳步混雜而起。
這些腳步聲中的節奏和力度,和她曾在青城一戰的拓跋大營中聽到過的相似,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才會有的。
杜嬌並不知曉如今燕周之戰情形為何,但這卻不妨礙她推算出自己的所處形勢。
能讓莊淑慧放心將她安置其中,又讓她出入自由的軍營,隻會是燕國所屬的軍隊。
但先前他們所在卻絕不會是燕國境內的城池,不說兩國交戰邊境戒嚴,以莊淑慧的身份,又擄了人質,如若真是在燕國境內,不管是何時,都會被城主立時奉為上賓,派了專人護送去燕京,又哪會在一座破爛宅子裏屈就近一月。
是以,他們先前所在,必定是大周邊境的某一城池。
邊境城池糧草來往頻繁,所以從她被迷暈了藏起來轉移時聽到的那些動靜來看,十有八|九他們是混在了押送糧草的隊伍中出的城。
大周的糧草勢必不會送給燕國的軍隊,而混在糧草隊伍裏,出境容易,卻不容易脫離大部隊,由此可見,她們必是被劫來的。
既然要劫糧草,那便不會是隻劫了他們藏人的這一車,而劫了大批糧草,行動便會受限,如何趕路,短短一兩天內也不會走出太遠,所以,他們應當仍是在邊境線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