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嬌失笑,將一個饅頭塞進了小丫頭手裏,小小聲道:“不著急,慢慢吃!”
杜嫣重重點了下頭,接過饅頭,小口小口吃了起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即使餓了一天了,已經刻進骨子裏的教養,也時刻規範著舉止。
杜嬌摸了摸她的頭,舉起剩下的一個饅頭,塞進嘴裏咬了一口,想了想,又將饅頭拿在手裏掰開成了兩半,將大的一半收進了懷裏。
杜嫣見到姐姐的樣子,馬上跟著也將饅頭一分為二,遞了一半給杜嬌。
“不用!你吃飽了,才有力氣!”杜嬌笑著把饅頭推了回去,“明天的路你都得自己走,阿姐可不會背你的!”
杜嫣猶豫了一下,才將饅頭收了回去,隻是看起來有些悶悶的。
杜嬌幾口吃完了半邊饅頭,呆呆地出了一會神,從棉襖夾層裏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布包。
在原主的記憶裏,她們從彭都逃出來時,她們那國主夫人的娘親給她們準備的錢財足夠她們維持公主的生活,錦衣玉食過完這輩子了。
可偏偏帶著她們逃命的奶娘,到底是安逸日子過久了,有些不通世務,一路逃亡還堅持要把兩個小主子養得精貴。亂世中的金銀都隻能做銅錢用,才半個月,當初帶出來的錢財就花了大半,不過好歹也還能堅持到黎國,去投靠她們同樣身為君夫人的姨母。
可就在今天,她們所有的錢財被山賊一搶而空,還搭上了奶娘一條命。
如今她手上這個小布包裏的,就是奶娘用命保下來的她們僅剩的東西了。
杜嬌捧著這麼點東西,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忍下到嘴邊的歎息,就著微弱的火光,小心地一層層打開。
布包裏是幾張銀票,一張卷成小卷的羊皮輿圖,一對白玉鐲子,兩支白玉簪子,幾粒碎銀子,還有十來片薄薄的金葉子。
杜嫣已經吃完了饅頭,小腦袋好奇地湊近來看。
杜嬌看了她一眼,把輿圖卷了塞進袖子裏,撿了一隻鐲子一支簪子塞進棉襖夾層,想了想,又撿了兩粒碎銀子、兩片金葉子和一張銀票塞袖子裏,才將剩下的重新包好,遞給杜嫣,“收好!”
杜嫣卻身子一退,手猛地一抽,背到了身後。
杜嬌反應不及,手一鬆,布包掉落在地,發出微弱又清脆的碰撞聲。
杜嬌一驚,連忙往外看了一眼,見沒有引來人注意,才將布包撿起來打開查看。
好在兩人是坐的地方鋪了一層稻草,掉落的位置又不高,鐲子和簪子並沒有摔壞。
杜嬌鬆了口氣,重新將東西包好,拉過杜嫣的手,要將布包塞進她手裏。
杜嫣雙手握拳,不肯接,布包險些又掉了下去。
“嫣兒!”杜嬌皺眉,不滿地低聲警告。
杜嫣嘴一扁,大眼中瞬間湧出了兩泡淚,語帶哭音地小聲嘟囔:“我不要和阿姐分開!”
杜嬌一愣,頓時哭笑不得,“誰說分了東西就是要分開的?”
杜嫣還是執拗著不肯伸手,杜嬌無奈,歎了口氣,將她抱進懷裏,解釋道:“東西分開放,才不會一丟就全部丟掉了。還記得嗎?我們東西都放在馬車上,山賊一來,把馬車搶走了,我們就什麼都沒了。”說著,將布包再次塞給她,“這些東西,是奶娘拚了命才從馬車上取回來的,所以,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了!”
杜嫣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這才抽了抽鼻子,細細地應了一聲:“好!”
“乖!”杜嬌輕拍了拍她,又長長歎了口氣。
她們淪落到如今,可以說完全是自找的。一同逃亡的流民風餐露宿,她們死去的奶娘卻怕委屈到兩位小主子,又是買馬車,又是不肯露宿野外。
磨磨蹭蹭,原本半個月就可以到國界的,硬生生拖到如今,遇上山賊進城擄掠,因為一輛馬車,被山賊窮追不舍,失了錢財,也丟了奶娘一條命。
“嫣兒!從明天起,我們就要開始吃苦了!”杜嬌抱著杜嫣喃喃低語。
杜嫣抽了抽鼻子,“是因為奶娘也死了嗎……”
“是的!爹娘死了,奶娘也死了,沒人能再保護我們了,除了我們自己!”杜嬌認真地道,“記住,東萊亡了,我們現在和外麵那些人沒有什麼不同!”
是的,從蓬都被攻陷的那一刻起,她們就不再是東萊國的公主了,就應該認清逃亡的現實。
杜嫣皺起了眉頭,顯得很苦惱,“我們也要變成小乞丐那樣了嗎?”
“嗯……差不多那樣吧!”杜嬌點點頭。
“那阿姐要和嫣兒一起變小乞丐!”
杜嬌戳了下杜嫣嘟起來的小臉,笑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