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杜嬌就醒了。
她掛著心事，睡得淺，稍一有動靜，就驚醒了。睜眼一看，廟門大開，其他人已陸續拎著行李走了出去，顯然是準備上路了。
杜嬌連忙翻身起來，叫醒杜嫣。杜嫣睡得也不沉，被推了一把就睜了眼，雖然還是睡意朦朧，卻也乖巧地揉著眼睛起了身。
門外眾人已經集合得差不多了，正等著老人和孩子在不知道哪裏尋來的兩家破板車上安置好，就要出發。
姐妹倆一出門，便收到了幾道防備的瞪視。杜嬌隻當沒看見，低眉順目地拉著杜嫣避開人群，不遠不近地站在了隊伍末尾。
“阿姐！”杜嫣扯了扯杜嬌的衣角，小聲不解地問道，“我們要跟他們一起走嗎？不去找姨母了嗎？”
“要去的！先跟著出城了再說！”
兩人正說著話，便見趙四嬸子分開人群朝兩人走來。
“嬸子！”杜嬌拉著妹妹行禮喚了人。
趙四嬸子應了一聲，笑了笑，試探地問道：“好孩子，你們可還有親人可投靠？”
“有的！”杜嬌點點頭，“還有一位姨母，在黎國。”
“那……”
“嬸子！”杜嬌不等趙四嬸子說完，便打斷她道，“您放心！我隻是怕外頭還不太平，我倆年幼，借你們人多壯膽，不會跟你們太久的。”
趙四嬸子避開了她的視線，吞吞吐吐道：“不是……哎，是這黎國，著實不同路……”
“嬸子！”杜嬌笑著再次打斷了她，“我曉得，如今大家都艱難。您已助了我姐妹一回，我們不會讓您為難，拖累你們的。”
老人和孩子在如今這世道就是個累贅，何況他們已經帶了好幾名老人和孩子，所以杜嬌從一開始就沒奢望過能加入。
而且，他們也護不住她們……
不說她們姐妹倆的相貌隨了她們有上唐第一美人之稱的母親，在亂世裏便是十足的禍端，就說她們東萊皇室餘孽的身份，就足以讓人敬而遠之。
趙四嬸子張了張嘴，終是無話可說，歎了口氣，轉身要走，卻又突然回過身，從包袱裏飛快地取出一個小布包，塞進杜嬌懷裏，“小心行事！自求多福！”說完，便快步走回了人群裏。
領頭的漢子正此時吆喝了一聲，隊伍緩緩地往前開始挪動了。
布包裏是幾塊幹糧和一個白麵饅頭。杜嬌看著這一小包東西眨了眨眼，緩緩地出了一口氣，將東西往懷裏一塞，拉著杜嫣兩人快步追了上去。
……
這座城不大，地處東西要道之上，倒也富庶。戰火起後，城中的人已遷走了大半，剩下的一些要走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
城是幾乎空了，但錢財總還是留了一些下來，所以才惹來了山賊。
沿街的屋子，無一完好，屋子燒了塌了，門牆破了倒了，雜物從門裏一路撒到門外，地上不時會有斑斑血跡，路邊牆角不經意一掃也許便有一具姿勢扭曲的屍體。
這種景象，甚至還沒有杜嬌在電視上看過的慘烈，卻因為身臨其境而不由地心驚肉跳。
杜嬌一手攬著杜嫣一手遮住了杜嫣的眼，加快步子跟緊隊伍，強自鎮定地邊走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