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林安上前一步想詢問李適怎麼停下來了,眼角卻瞥見在李適懷裏一向安靜的小狐狸莫名的扭動身子,立即調了話頭,“這小狐狸倒是靈動可愛,瞧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還真是說不出來的可人。”

李適聽此話,立即向林安投射來一刀淩厲的視線,林安識趣的噤了聲,後退一步不再講話。

李適的手柔柔的撫著小狐狸的毛發,一會兒又揉揉小狐狸的腦袋和耳朵,等到小狐狸安靜下來,才輕輕開口:“小狐狸是怎麼了?不舒服嗎?”

小狐狸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李適,爪子在李適的衣袖上輕輕的蹭著。

“嗤,小狐狸是在向我撒嬌嗎?”李適輕笑著,舉起小狐狸挨到自己的臉頰上輕輕蹭了蹭,“我知道小狐狸也不想離開冷宮,可是要是不離開,過不多久我們就會像從前的容妃一樣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這皇宮之中。小狐狸,你是懂的吧?我們必須要離開這裏,是我的執念也好,還是命運所趨也罷,小狐狸你如今也隻能跟著我走了。小狐狸,相信我,我不會傷你的。”說完李適親密的在小狐狸的嘴角親了親,極致溫柔。

小狐狸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乎聽懂了李適的話,又似乎沒聽懂,安靜乖巧的樣子尤其可愛,李適又忍不住揉了揉小狐狸的腦袋,抱著小狐狸轉身,後頭的宮人也紛紛低下頭,後退著往旁邊靠攏。

破敗的宮門,野草長滿了宮苑。

“這是最後一眼,小狐狸你可看仔細了,莫錯過這的一草一木。”

“小狐狸,今生便永遠也不會回到這裏了,你可要把它記到心裏去。”

小狐狸吱吱叫著,前爪扒著李適的手腕,仰頭看著李適,卻隻瞧得見李適堅毅的下巴和薄削的唇,半晌轉頭看著就要分別的冷宮,眼裏流露出的情緒和她的主人如出一轍,悲涼孤寂,懷念再見。

一人一狐便在冷宮前站立了許久,直到林安的一聲“郎君”才喚回了神思不知飄到哪裏去的李適。李適兀自笑著搖頭,手臂抱緊了小狐狸,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冷宮才轉身離去。

小狐狸,從今往後,我便隻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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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踏進了曾經向往不已的皇宮,李適有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是在夢裏,他還如此期盼過。

白綢千丈,高牆頹敗。

與自己腦海中幾年前對於皇宮金碧輝煌的印象相去甚遠。

“郎君?”林安見李適一進宮就怔怔的望著宮人進出的身影出神,不知李適又怎麼了,趕忙出聲喚李適。

“無事。”李適眼睛淡淡的一掃林安,“先去太後那兒吧。”

“是。郎君請隨奴才這邊來。”

李適佯裝鎮定的隨在林安的身後,眼角掃到之處皆是白綢高掛,宮人們紅著眼眶進進出出,耳邊時時傳來撕心裂肺的悲戚,曾經的繁榮輝煌,如今一派悲寂淒涼之景。

兜兜轉轉,彎彎繞繞,終於來到太後的所在,清寧宮。

“進去稟告太後,就說郎君到了。”林安在清寧宮外微躬著背脊向宮門的小太監吩咐道。小太監應了聲,便轉身進到宮殿裏。林安便和李適呆在宮門外等候。林安低著頭,一副眼觀鼻鼻觀耳的樣子,而李適則是一心一意逗著懷裏的小狐狸的玩。

不一會,宮門被打開,原先進去的小太監出來,恭恭敬敬對林安道:“林總管,太後讓太子郎君進去呢。”

林安一轉身,笑吟吟的一甩佛子:“郎君,太後讓您進去呢。”

李適瞥了一眼林安也不說話,徑直進了宮內,林安跟在他身後。

與他處的皇族宮殿沒有什麼太大不同,清寧宮與那大多數的宮殿一樣,紅瓦高牆,極致奢靡,隻是今日,再大的金碧輝煌也要舍去,掛上那千丈的白綢。

“郎君可是來了,讓寡人好等啊。”一個慵懶散漫的女聲響起,李適抬頭,隻覺得那屏風裏影影綽綽看得見一個貴人的影子。

李適沒有理會太後話裏的不滿之意,徑直做了一個揖:“孫兒臣見過皇奶奶。”沒有感情,沒有起伏,仿佛她於他隻是稱呼上的改變。

“哼。”孫太後極重的哼了一聲,但也沒有繼續追究,隻道:“今日是先帝的大喪之日,身為太子,郎君可要拿捏好身份,莫教人在這大喪之日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