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散文家園(1 / 3)

巨變悄然間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許多聖賢的生花妙筆早已忘記,唯有陶淵明的這幾句《歸園田居》還依稀記得。究其原因,是因為《歸園田居》不僅是陶老先生一生心誌的鮮明表白,更是我心路曆程的極好寫照。因為,久居城中的我,就常生出逃離的怪想。

前幾日,單位放假,家中不再窮忙。於是,我便不再等哪個“首長”放話,便猴吃辣椒——紅眼似的,一把抓過心愛的“坐騎”,紮猛子似的朝鄉下撲去。說是“坐騎”,其實就是自行車,別看它單薄細相,瘦馬幹筋,可就是挺爭氣。隻要你倆腳一搗扯,不用費勁,準保竄出幾十米。每當你騎上它,沒覺得蹬幾下,十幾裏的路程,就讓咱手蹬腳刨地甩給了身後那鋼筋混凝土做成的城市了。

逃離混凝土,熱吻農村,那感覺真的無限爽快。單就一個視覺就讓你激情澎湃,熱血沸騰。廣袤的田疇、披綠的山巒、翻波的稻菽,哪一美景不讓你回味無窮、繞梁三日呢?

就說這村道吧,早已舊貌換了新顏。你再想“晴天一身土,雨天兩腳泥”,還真沒有了機會。因為,昔日的醜小鴨已變成了今天的金鳳凰。那平展、寬闊、光潔、悠長的水泥路,埋葬的是怨恨,生出的是快樂。與主幹道相連處是它的起點,那終點呢,卻帶幾分神秘色彩模糊在“白雲生處有人家”的盡頭裏。

水泥路的兩側更是一大美景。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正在張揚著信息化時代的氣息。一根根灰白的水泥杆、一根根烏黑油亮的油炸杆,儼然像一支多兵種組合的大部隊,正浩浩蕩蕩行進在山溝裏,前去消滅幾千年來形成的城鄉差距。電燈線、電話線、閉路線是它們的武器,通電燈、通電話、通電視是它們的目標。遠處山巔上“131”“135”發射塔也湊熱鬧地在添油加醋、將信息化的氛圍又濃厚了幾分。

目光又將我飄逸的心聚焦在農家院裏。不知是天生愛懷舊,還是生來就農民。總之,一見農家院就自作多情、愛戀依依。尤其是,那多情的目光總愛戀地親吻著鋁合金做成的門窗,三室兩廳的時髦結構,以土暖氣為代表的現代化的設施上。更見飄香的果樹掛滿了幸福;潑翠的菜園寫滿了快樂,新潮的沼氣點燃了富裕。葡萄架下的小憩,黃昏下的酒酣,更洋溢出“開軒麵場圃,把酒話桑麻”生活的甜美、溫馨和愜意。雖然目光也能從一座比一座好,一座更比一座新的新房中,摳出幾間茅廬來,但它已經成了點綴,或升格曰“文物”一回,從而去見證滄海變成了桑田。尤其是房前柴垛的隱蹤;房後灰堆的遁跡,更勾勒出文明生態村的新麵貌。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給村村落落塗滿了金色。按常規,這該是炊煙嫋嫋之時了。但事實上,卻很少再見炊煙。從前跪前趴後,貓腰撅腚,半天晌也湊不成一頓飯,甚而為吹灶膛裏的火而燎了頭發,燒焦了眉毛的笑談,早已成為昨天的故事。

沼氣池氣足火猛,煤氣灶火勢強勁,環保又快捷的電飯鍋蒸溢著飯香。連很前衛的微波爐、電磁爐都堂而皇之地入住百姓家。鍋裏荷包蛋正裹著方便麵在誘惑著用者,買來的白麵饅頭也熱氣騰騰盡等食用。噴香的涮羊肉正在桌子邊喂著家人。一切的一切都讓人耳目一新,都讓人覺得城市與鄉村的界限正在模糊。

不用說這裏的交通也已天翻地覆。原先總以為摩托車、拖拉機、三碼子是農村的主打。沒想到徐徐開來的車輛與地麵的摩擦聲已打碎了這一成見。鬆花江、桑塔納、甚至斯太爾都開回了村裏。回頭再望一望自己曾引以為驕傲的“茲波斯曼”自行車才真的開始汗顏了。

微風徐來,村頭上高不可攀的旗杆上的紅旗獵獵,奪人二目。不用說那是培育人才的地方,遠程教育天線猶如一口大鍋,正巋然屹立。可以想見,這現代化的玩意不僅會給孩子們帶來新奇,而且還會讓他們“麵向世界,麵向未來”。

殘酷的夜幕已經降臨,眨在天邊的星星已點亮了眼前的街燈。一天的下鄉已被時間無情的點成了句號。沐浴在街燈的五彩光環下我開始梳理著一天的頭緒。最後,終於從民謠中悟出了道理,“唐修塔,宋修廟,共產黨來了修大道”;“人為本,民為貴,共產黨執政免受農業稅”。也許這就是淡化了城鄉界限的根本原因吧?

2007年11月23日《承德日報》

菜窖三部曲

俗話說,“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這也分啥時候,到了那個地步,愛不愛也由不得你。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食物匱乏,蔬菜單一,那蘿卜、白菜儼然是威猛、強悍的生力軍。然而支持它割據一方的靠山就是菜窖了。那個時候,誰家要是有個菜窖,那可是“腰掖茄子不賴菜了”。

菜窖,你可別太小瞧它,那名堂呀可還不少呢。單說那款式吧,就分為地下式和窯洞式兩種。窯洞式造價低,挖建較容易,隻要挖出一定的進深就行了,一般不會凍。隻是對自然條件要求的高些,必須得依山傍坎,最好是黃土坎。因此,無論從數量上說還是從範圍上講它都是很有限的。窯洞式另一個優點就是從視覺上能給人以美感,上圓下方挺受用,隻要是看過《地道戰》,或參觀過冉莊地道的就啥都明白了。

地下式也有兩種說道,一是永久性的,一是臨時性的。永久性的要求必須有窖牆,否則難撐上麵的重負。窖頂要求較高,一般是硬木鋪排,像榆木了、波羅了,最好是石條。上個世紀很少有用鋼筋混凝土做頂的。因為,即使有這些材料也很少有人買得起。

臨時性的就是上凍前挖建,來年種地前填回,不能耽誤了種地種菜。一般都是在自己的院子裏挖建,通常情況多是深兩米,寬兩米,長四五米左右。不用砌牆,窖頂用相應的木頭相應的棒秸外加一定厚度的土覆蓋就成了。它的不足就是麻煩,年年得挖。

我家東屋窗根下就有個菜窖,那小樣兒,至今還記得。河卵石壘的窖牆,木頭棚的窖頂,四四方方的窖口,由四塊天然石板湊成。那時候,建菜窖容易下菜窖難。因為冬日裏最好的禦寒衣就是大棉襖大棉褲,你要想下菜窖就必須脫掉才行,但弄不好。就常常會感冒。由於我是孩子,個子小,很適合在窖口上出入。所以,下菜窖就成了我的強項和專利。這活兒我愛怨參半。怨呢,是因為一下菜窖就會頭發沾上土衣裳沾上泥,有時係在腰間的井繩一不合適就蹭的胳肢窩直癢癢,逗的唧唧咯咯老想笑,弄得上麵的人老說我“嬉皮笑臉、成不了大氣候”。愛呢,是因為下去後我就有了皇帝般的權利,要哪個,不要哪個,隨心所欲、為所欲為。挑上一個好蘿卜,又大又脆的,也好專門在小夥伴們當中去顯擺。

寒冬臘月,水瘦山寒、菜少果稀,能吃上一個脆蘿卜,嘎嘎的,確實讓人很眼饞。找個陽坡根舉個大蘿卜,這個咬一口那個啃一塊兒,確實挺爽,挺派的。有時禁不住三句好話,“三哥再給我拿一個行不?好你了。”一攛掇,就又回家去“偷”了。貓著腰,藏在窗根下,拿走黍撓子,再拆走菜窖板兒,然後尋一根可心的橫條棍,將小頭削尖,趴在窖口向裏窺視目標,相中哪個,猛勁兒一紮,待紮中後,慢慢往上提。有時候好不容易費九牛二虎之勁兒,眼看到手的玩意兒就又掉下去了,在忐忑不安中還得卷土重來,直到兌現承諾為止。當然,少不了因沒蓋好窖口菜受凍後的挨罵。

住別人的窖,吃別人的菜,讓別人無菜可吃。這是對耗子最好不過的形容了。耗子可以說是動物中的精靈,常常不請自到,還挺實在,進到菜窖裏,專揀好的吃,專揀棒的啃。吃不了一扔,下次再找更好的享用。吃飽了撐得難受時就招貓敵狗,掐的吱哇亂叫,很是擾民。尤其是撓土倒洞,弄的菜窖一片狼藉,於是人鼠大戰便不可避免。那“大戰”的主角當然還是我。因為,下菜窖非我莫屬嗎。那時候還沒有人用過耗子藥,即使有又有誰敢用呢?離食物這麼近。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熏耗子。找上紅辣椒,再弄些芥乎麵,找點爛黍撓子,還不能太幹,因為太幹就不耐時了,那樣效果就會差事些。待一切都準備妥當之後,用火柴一點,蓋上窖蓋你就瞧好吧,保證它抱頭鼠竄,退避三舍,甚而銷聲匿跡。不過過不了十天半個月,它又成了未打死的胡漢三——“我又回來了”。你還得接著幹,去重複昨天的故事,直至窖菜吃完。

古人說“物極必反”,哲人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事實上確也如此。伴著“有一位老人在祖國的南方畫了一個圈圈”,改革的春風吹綠了萬樹,開放的暖流沸騰了萬村。老父親也好似有先見之明似的當了第一代弄潮兒,率先承包了果園。隨之,我家的菜窖也舊貌換了新顏。板兒石做牆、水泥勾縫、石條做頂,為便於上下菜窖,還破天荒的有了鐵梯子。菜窖的內容也開始豐富多彩,顏色也開始色彩斑斕。昔日的蘿卜、白菜已不再是以老大自居,備受青睞的水果一族堂而皇之的業已成了一把。黃澄澄的雪花梨,綠生生的大國光,光燦燦的黃元帥,一簍一簍的看了讓人心醉,聞了讓人五髒六腑溢滿了清香。還有那色如火,狀如珠的大山楂,更讓人老想著“都說冰糖葫蘆兒酸,酸裏那透著甜”之感覺的美妙。

時代的腳步越來越鏗鏘,市場經濟的氛圍越來越濃鬱。至此二十一世紀,我家的菜窖再次進行了換骨脫胎。水泥築起的牆麵一勞永逸,鋼筋混凝土鑄成的穹窿型窖頂結實而嫵媚。明亮的電燈也更便於“除舊布新”,上下自如的馬道也不再送土贈垢。小小的菜窖儼然變成了地下寶庫。當她從幼年、青年到成熟,完成了三級跳時,也與時俱進地融入了商品大潮中。冬日裏為人代儲紅薯、土豆、及各種水果,使其源源不斷的供應市場。夏日裏代儲啤酒、山野菜愉悅人們的生活。

小小的菜窖真的變了,變成了一本厚重的曆史教科書,述說著人生的苦辣酸甜。但更折射著“新政”帶來的日新月異、滄海變桑田。

2009年3月20日《承德日報》

總想對你表白

“總想對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麼豪邁。總想對你傾訴,環境治理亮起來”幾句篡改來的歌詞就好像長了磁石一樣,牢牢地吸在了我的心裏。淺吟低唱中,我總會想起那個地方。

是的,那似雪的杏花,如血的櫻桃,賽胭脂的映山紅,由它們卷起的五彩斑斕,弄出的道道彩虹,讓我意亂情迷,差點迷失了方向。這一美景的倩影還沒完全遠去,那漫山遍野的墨綠色又刻不容緩的取而代之了。那才是翡翠披滿了山巒,黛青凃盡了溝壑,一副青綠的山水畫卷迷惑得我差點滿世界都宣誓“這是我的最愛”!

這不是別處,這便是坐落在潮河岸邊,鑲嵌在燕山深處的灤平縣、巴克什營鎮、古城川村。是它用原汁的手筆彩繪出了這迷人的奇觀。

自然景觀讓人心曠神怡,人文景觀更讓人耳目一新,流連忘返。

早就聽說古城川村環境治理搞得不錯,村貌整潔,環境幽雅,很是讓人晝思夜想、心潮澎湃。5月12日,我們終於如願以償了。我們灤平縣作協一行應縣環保局的邀請,帶著審視的眼光終於踏上了這塊為人津津樂道的神秘土地。

古城川,就依偎在京城旅遊公路的身旁,和北京市的古北口毗鄰而居,一條涔涔的東川河情意綿綿的從村前環過,村北緩丘蜿蜒攬抱,村南一座低山頷首攜來,整個村落呈山環水抱之勢。我不大懂風水,但我知道“左青龍,右白虎,前有朱雀,後有玄武”,“前有河,後有轍”之地,便是好地方。為此,剛踏上這塊土地的我,就生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之感,以致“愛你沒商量”般的撲進了它的懷抱。

汽車抑或像識途的老馬,抑或像常來常往的親戚,自始至終的都在“人逢喜事精神爽,苗逢甘霖拔節急”的情感裏興奮著。它分秒不停地載著我們這些文人墨客三轉兩拐就把我們拐進了那坐北朝南、氣宇軒昂的村部。

村部是二層樓款式,身後一道翠嶺相依,頓顯風光的旖旎;身前翹首遠眺,遠處長城上的敵樓依稀可辨;近處橫過村前的南山,鬆蒼柏翠,風景瑰麗;回眸眼前,紅磚墁地,一塵不染。整個院落朝氣蓬勃,熠熠生輝。是這裏的主人愛幹淨?還是要做環境治理的樣板?我不得而知。

隻有門口的牌子,赫然的告訴我們,這就是村部,是不容懷疑的。我們帶著些許疑問向村部裏走去。隻見門廳牆上掛著村規民約,公示著村班子的組成情況。門廳的左邊是“黨員活動室”,我們就在這個活動室裏聽的彙報,搞的座談。

門廳右麵是農家書屋,因為我要奉命完成《散文的創作》的講座,再加上我旁邊坐著財政局的郝書記、作協的桑主席,玉樹臨風的他們,讓我出入不大方便,最終我也就沒能去書屋裏走走、轉轉、瞧瞧、看看,所以很是遺憾。但我卻看到了書屋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眼睛在說著幸福,臉頰在播種著滿足,那手裏在捧著“黃金屋、千鍾粟、顏如玉”。

也許他們已經意識到了精神文明的重要了吧?也許他們已吃過沒文化的苦了吧?也許他們已經知道了“一個沒有文化的軍隊是不能打勝仗的。”一個沒有文化的村民是不能致富的道理吧。總之,書屋的誕生定然是村班子和新型農民的一種默契。

我對文聯黃主席說:“這個村部建的真的不錯。‘富不富看村部,強不強看樓房。’這句話看來是對的。”

黃主席說:“是的,這個村的書記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很有能力,樓房也是他從外邊化緣化來的,他是個很廉潔的好幹部。”聽了黃書記不經意間的評價,我的心裏頓時生出一份感動和激動。

座談開始了,縣環保局的李主任,簡單介紹了村況。然後,就請該村的蘇書記就如何進行環境治理做了介紹。其為環境治理而給村民的一封信,以及為優化環境而製定的“四清四化”製度,還有那為鞏固好成果而製定的長效機製,聽得我們如沐春風、耳目一新。

帶著激動的心情我們開始了分頭走訪。我和文聯黃主席被分配到了村民王久利家。王久利,家住村街的南麵,和村道毗鄰而居,寬敞的大門可供汽車出入,四間正房,已寫滿了昔日的輝煌,一拉溜五間小南房,張揚著家中的殷實富足,磚墁地中,開辟著幾個菜畦,那裏麵種著洋蔥、菠菜還有剛露出頭來的西葫蘆幼苗。整個院落,房是房、屋是屋,齊齊整整、幹幹淨淨,一股生機勃勃的態勢悠然溢出了幸福。盡管院主人已患有股骨頭壞死之疾,但仍掩飾不住虎虎生威的家貌和過去力拔頭籌的曆史。

從小院出來,我們漫步村街,眼睛親吻著鱗次櫛比、錯落有致的新房舊屋,心靈撫摸著眼前大街小巷上那振翅欲飛的街燈,思想愛撫著鑲滿了水泥的村道。精神上滿足著龍爪槐長出的喜悅,芍藥花孕育出的嫵媚。享受著“黃土墊道,清水潑街”隻有皇上才享有的待遇。其實這個村街早就得到了硬化、美化、亮化和衛生持久化了。

爺爺抱著孫子、姨媽攜著外舅女,手巧的村婦抻著十字繡,都坐在村街巷尾,歡笑著,嬉戲著,快樂著。是在享受天倫之樂,還是在享受整潔、衛生帶來的美妙,不得而知。但隻知道他們的思想都在幸福的愛河裏徜徉,蕩槳。

古城川原是公社所在地,舊體製下的遺跡,還依稀可辨,甚而原汁原味的存在著。獸醫站還保留著給馬灌藥時常用的架子,供銷社還依然使用著舊時的貨架和欄櫃,那大大的後院有兩三畝地,仍然空著。衛生院已經增加了病房,添加了設備,但大院仍然還有可利用的空間。

由於空間大,我們才有了想像的餘地。首先,我們想到的是:利用這個空曠、臨街、便利,應建立一個“紅白喜事服務中心”。那樣,既減少了麻煩、方便了村民,遷移了城市,又會致富一方人士。

其次,是利用該村依然山清水秀,依然空氣清新,依然沒有受任何汙染的,原汁原味的自然條件,大力開展“調樣飯鄉村遊”。

俗話說:“隻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隻有特色的,才是民族的。”這裏就該在調樣飯、農家院上下功夫。

比如,可建“狀元閣”,專門做“散狀”。建“粘粥坊”,專門做粘粥。建“餄餎屋”,專門做榆皮麵餄餎。建“粘豆包農家院”,專門做粘豆包等等。

碧水涔涔的東川河,不是離這很近嗎?可以把它引過來,建一個現代化的魚塘,放上觀賞魚、食用魚,然後搞水上泛舟、塘邊垂釣。

“還有龜龍爭鬥,生出古城川”這一民間傳說式的紀念品的推出,以便彰顯出農家遊的特色。

再加上將這裏流傳的所有的民間故事拍成係列片,供遊客欣賞觀看。到那時,這裏的農村生態遊定會享譽十裏八鄉乃至天涯海角。

我們想像著,規劃著。後來連我們自己都覺著有點班門弄斧,關公麵前耍大刀了。其實人家村班子早就有致富的美好藍圖了。

但我們還是很感歎。感歎就感歎在村書記的睿智和那遠見卓識:他不以犧牲環境做代價換取眼前的利益,而是不管利潤有多高,凡是會產生汙染的項目,都一概謝絕。他的理念是:“但存不染土,留與子孫耕”。這是一個多麼負責任的態度,這是一個多麼富有深謀遠慮的理念呀!

我們一邊感歎,一邊想像,一邊走訪,一邊觀察。隻見村街舊院,大街小巷,到處都幹幹淨,到處都整整齊齊。幾家新造的房子都是二層小樓式樣,他們正貼著瓷磚。房主人臉上塗寫著知足,手裏抹著幸福,眼睛描繪著未來。但讓我們驚喜的是這裏雖然房屋在建,仍沒有亂堆亂占現象,所有的老街舊巷都幹幹淨淨,一如往昔。

說話間我們就來到了村的東頭,隻見遼闊的村野,肥沃的田地,正生機著瓜果梨桃。成片成片的葡萄園,成片成片的黃金梨,還有成片成片的什麼,都親吻在大地上。這不僅美化了這裏的環境,清新了這裏的空氣,還為建新潮的農業采摘園打下了信手拈來的基礎。

觸景生情,浮想聯翩,我們又替他們想像著、規劃著。按照這個情況,再建一個“八卦陣”采摘園,“吉”字采摘園,“福”字采摘園,“廣州”采摘園,“南京”采摘園等等。讓這裏平中建奇,別有洞天!

不知不覺已近中午,半天的采訪很快結束了,我們就要和它說再見了。但我的心卻留在了這裏。因為,這裏的自然景觀和人文景觀已經巧妙地融合成了“水秀魚讀月,山青鳥觀花”的美景了。所以我老想唱:“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炊煙在新建的住房上飄蕩,小河在美麗的村旁流淌。一片冬麥,一片高粱,十裏河塘,十裏果香。哎,呀兒伊兒吆……”!

穿著棉襖去高考

時間如流水,日月如穿梭,三十幾年的時間真個是彈指一揮間。

雖然往事如煙,但三十年前的那次高考卻刀鑿斧刻般地永遠留在我記憶的長河裏。

那還是公元一九七六年,正在我青春年少,吮知如飯之時,還沒等明白咋回事就稀裏糊塗的從一所高中畢業了。麵對學生時代就要結束的現實,實在有些沮喪與無奈。由於咱祖祖輩輩土裏刨食,世世代代與土坷垃打交道,生也農村,長也農村,所以隻能是重唱《歸園田居》了,隻能做時髦的回鄉“知青”去子承父業。不過我內心卻老想著:“三十畝地一頭牛,孩子老婆熱炕頭,”那是別一個農民要演繹的故事。升大學,當幹部,吃“皇糧”才是我一往情深的追求。但是這隻是夢想。因為那時,國家的形勢是,實行推薦上大學,可“推薦”你得有人。而咱家的那點社會關係簡單得如同一張白紙,跟誰都扯不上關係,碼論碼論三叔二大爺那一輩,在理論理論七大姑八大姨那一方,甚至連八竿子戳不著的親戚都劃拉上,也沒劃拉出個生產隊長來。

靠山找不到怎麼辦?還是《國際歌》唱得好“要創造人類幸福就得靠我們自己”。於是我就一狠心,牙一咬報名上了“白草窪”,當了一名整天與大山打交道的伐木工人了。

山好上,可呆起來就難了。就說那山,高,高得經常是雲裏來霧裏往;山之大,大得是山的那邊還是山;山之靜,靜得除砍山的幾個老爺們外,連個人芽也沒有。當時我真的有點心灰意冷了,並開始理解了竟三天兩頭往回家跑的下鄉知青了。本來想打退堂鼓,可又說不出口,就在我老母豬鑽杖子進退兩難之際,居然來了一根救命草,我們副業隊的最高首長跟我說:“回去吧公社要你呢!說是調你們幾個差不多的去學校當老師,去了就知道了”。我一聽,真是一蹦三尺高,不瞞你說。這事不但讓我下了山,主要是讓我保住了麵子!這段曆史滿打滿算才二十三天,但它卻讓我有了能吹噓的“抗日戰爭扛過槍,解放戰爭渡過江,文革時期下過鄉”的資本呢。

下山後,我被安排在母校任教,但講台上的演練卻讓人頓覺知識的匱乏,課堂上的授業更讓我倍覺墨水稀少的慚愧,我渴望上大學呀!

還好,平地一聲起春雷,大地微微暖氣吹。這年底社會上傳來了好消息,說“國家要恢複中斷了十年的高考了”!消息傳來真是又喜又憂。喜的是上大學不憑關係而是憑真才實學了。憂的是咱上的是三流高中,度過的是一個激情燃燒的歲月,走過的是“停課鬧革命”的泥潭,就咱肚子的那點墨水怎能填好高考那張卷呢?

還好咱最大的優點就是能有自知之明。吃幾碗幹飯自己明白,裝多少墨水自己清楚,所以為了心中的夢想咋辦?補課!用當時的話說就是“堤內損失堤外補”。於是便開始發了瘋似的去補課了。半夜不睡覺,整夜整夜的點燈,通宵達旦、夜以繼日的看書那都是真的!

當時的複習資料少得可憐,誰要是能弄到一本真像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樣。記得當時我找到了一套四省市(黑、吉、遼、北)課本,竟激動得幾天沒睡好覺。也難怪誰叫那玩意比咱河北的《工農業基礎知識》好呢!

有一回,我從一位同學手裏借來一本政治複習資料,油印的。由於同學也忙著用,我一著急,一使勁。僅用兩天時間就連背帶默寫的給它整完了。到現在我還珍藏著自己的“手跡”呢。

高考的日子到了。那是一九七七年一月的一天,凜冽的寒風還在肆虐,漫卷的雪花還在飛舞,但我的心是熱的。因為我們那時的口號是“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嘛。記得我當時走進考場時是穿著四個兜的黑製服棉襖,明顯的比別人好了點,因為咱媽是裁縫呀!別人可就不行了,大都是黑棉襖外罩了個警察藍,或是軍裝綠的,而女的呢!最好的也頂多是外麵套個的確良大花褂子,那情景真的讓人記憶猶新、永誌難忘。因為那時的生活就那樣啊!

高考結束了,下一步是填誌願了,為了早日吃上“皇糧”,咱專找有把握的幹,記得我一口氣在誌願表上填了三個“師範”,且同在一個城市,結果呢?如願以償了。而我那些大師哥大師姐們,也許開始雄心壯誌就比我大,一路“南開、複旦、北大”的填下去,結果呢都名落孫山了。

今天那些如煙的往事早已逝去,而那年的高考卻總也揮之不去。因為,是它圓了我升學的夢想;是它讓我進一步懂得了人貴有自知之明的重要;也是它讓我明白了麵對缺失隻有奮起直追才是正確的選擇啊。

窗花的記憶

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

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將二月春風比作剪刀,可見這剪刀是多麼的出神入化,巧奪天工了。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被剪刀裁出的窗花似真非假,美輪美奐。往似雪如霜賽玉的窗紙上一貼,愈加栩栩如生,熠熠生輝了。此時,紙借花勢,花借紙威,把個年味烘托的四溢芬芳,轟轟烈烈。難怪人曰:“貼窗花,粘年畫,就是過年了!”

就像“鬆竹梅歲寒三友,桃李杏春風一家”一樣。“對聯、年畫、窗花”可是必備的年貨,哪一樣都不能少。要說這窗花可有名堂了,單說那名目吧,真個是五花八門,千聲萬令的。什麼“鬆鶴延年,喜鵲登枝,蓮年有餘,鴛鴦戲水,富貴牡丹,芙蓉錦雞,虎躍龍騰”,有叫上名字的,有叫不上名字的,海了號了!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一概表達的都是吉祥、喜慶、發財之意。

那時一進臘月,賣窗花的就會如約而至。走街串巷,進村入戶,隨處叫賣。隻見賣窗花的弄塊大黑布,通常是五尺寬,丈把長,找個背陰的地方,一般都是靠道邊。在人家房後的後牆上,用釘子將黑布一釘,然後將窗花一遝一遝的依次排開,就賣上了。隨著“賣窗花嘞,賣窗花嘞!”的吆喝聲,那小男婦女,老嫗,仙媼,便噓呼八喊的紛紛從屋院奔出。你要這個,她要那個,擠擠插插,爭斤掰兩,好不熱鬧。

待到臘月二十七、八,年根逼近,糊完了新窗紙之後,便開始貼窗花了。咱家從買窗花到貼窗花都是四大娘一人獨攬了。貼窗花這玩意可是個細致活,你得加十分的小心,否則就會出亂子。四大娘可有耐性子了,跪前爬後、貓腰撅腚的,一整就是一兩個小時。幾番左端詳右比劃的,到底把一堆窗花鑲嵌在窗紙上。結果呢?當然是絢爛多彩,滿屋生輝了。

窗花打扮著生活,更記錄著日子的演繹和變遷。不是嗎?是她親眼見的,紫耦耦、矮墩墩、四方方的炕桌,一夜間下了地,並為身段窈窕的黃圓桌所代替。更是她目睹著老實巴交、睡個沒夠的紅躺櫃,忽然間不睡了,一打挺站起來了。並且由紅皮膚變成黃顏色。白拉手、玻璃門、鎳做邊,好不華貴!小喇叭、洋戲匣子,也開始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了。先是說著、鬧著、唱著,後來還居然晃晃悠悠從裏麵走出人影來。從黑白到彩色,從箱子樣,再到麵板狀,還能嘎巴一下子掛到牆上。難怪,三叔二大爺、四嬸子三姨夫,都誇這“液晶玩意真是不賴!”

屋牆呢?由泥而紙,由紙而灰,最後幹脆為清亮亮、光潔潔、滑溜溜的牆壁膏所代替。屋頂呢?再也不是黑咕隆咚、疤瘌流星的黑房笆了。而是由紙而泥,再石膏,進而一步到位——集成吊頂!屋地也不是一掃一屋土,一踩兩腳泥了。而是沿著磚墁地,再到地板瓷的走向走了過來。瞧那地板瓷,晶瑩,平滑,閃亮,亮的還能照人影呢!

房牆呢,也更是臥磚到頂,再也不是四楞八瓣,千姿萬狀的河卵石了。房蓋呢,蒿毛亂草早已隱遁了金身,先是小灰瓦,後是上了釉的紅缸瓦。遠遠望去,流光溢彩,真的好不華貴!衛生間也進了屋,坐便器也轉起了水。廚房也用上了人造玉石,抽油煙機也在嗚嗚作響,裏裏外外全都時髦著呢!

抬望眼,窗外更是別一番景象。鋤鐮鎬杖、家三夥四、馬車、驢套,那是昨天的富有。“車子、手表、縫紉機三大件,洋井打在正當間”,那更是往日的自豪。取而代之的是,月台打上了,寬綽綽、平坦坦、光滑滑,順眼極了。會客、納涼、晚宴,凡是露臉的事全都讓它給包了。

鏤空的花牆,含蓄、高雅,氣質的將菜園子和甬路界定的一清二楚,一目了然。菜園裏,黃瓜、豆角、蘿卜、白菜,正你不讓我,我不讓你的生機勃勃,情趣盎然的生長著。靠牆的紫丁香正伸腰展枝,盡吐芬芳。粉嘟嘟、白花花、鮮亮亮的桃李杏也招蜂引蝶的縱情綻放。“栽花不如種菜,養鳥不如喂雞”之高論,已為眼前的現實所吞噬。“三金一踹一院機,院外還有一台燒氣的!”正敘說著農村城鎮化,平房樓房化的曠古進程。

遺憾的是窗花將自己混沒了。也許是太大意了吧,原來認為滿窗戶就那一塊屁股大的玻璃,成不了大氣候。可誰想沒幾天的功夫,就得瑟得滿窗子都是亮玻璃!木頭框為鋁合金所取替,單層的又為塑鋼雙層真空所替換。就像鳥失去了樹木,魚失去了水源,真個是“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窗花到底沒有堅守住最後一塊陣地,最後退了位、下了課、離了崗了。

抑或是窗花不願抱殘守缺吧,抑或是胸懷之博大,願意為新生活推波助瀾吧。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她真真切切的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但她卻深深鑲嵌在了我揮之不去的記憶裏。

炊煙變奏曲

一去二三裏,炊煙四五家。

山村六七個,八九十枝花。

多麼美好的山村勝景啊!每當見到村莊,看到炊煙就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些愛也悠悠恨也悠悠的故事。

沒聽人說嗎?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由此觀之,這名不見經傳的柴禾,你就是不封它,它也照樣是生活中的“老大”了?

畢竟茹毛飲血已成了遠古,吃生倒熟也已留給了昨日的昨日。所以居家過日子,不跟柴老大打交道那哪行呢?

記得上中學時,那學校離咱家還真有不小的距離,尤其是一到冬日,天一短,每天都得頭頂星星來,腳踩星星去。

那時候沒有電,家裏隻襯一個小煤油燈,那玩意光亮如豆,挺怕風,氣流稍大就被刮滅了。但每天早晨還都得仰仗它,屋裏屋外,鍋台灶下,糗煙把火的去弄那頓飯。

十冬臘月,滴水成冰,別說光手,就是帶著手套還得凍得貓咬似的。若趕上下大雪就更慘了。當你好歹找個東西將柴禾上的積雪打掃掉,等伸手再抱著柴禾時,還是會被殘留的積雪咬上一口,生疼生疼的。由於雪的作用,這柴禾越發難以點燃。有時好不容易點著了,它卻又滅了。滅了點,點了滅,真的好煩人。一頓飯就跟打仗似的。等到飯做完了,精力也基本耗盡了,待跑到學校時,也差不多要遲到了。那時候我都恨死柴禾了,起誓發怨地說:“這死玩意,隻要不燒它,這輩子讓咱當驢當馬都行。”

歲月蹉跎,光陰荏苒,轉眼間就到到了八十年代。當時也不知哪來的一股風,時興燒鋸末。這玩意“料好買,爐具也便宜。”我一聽興趣就來了。

但為了省下幾毛爐具錢,咱還是“土法上馬”,找了點舊磚頭,尋了個廢火篦子,弄了點沙泥,繡花似的,終於繡出了個鋸末爐來。雖說看著不順眼,四棱八瓣的,活像個日本鬼子的小炮樓。但一試還挺好燒,可就是填料的時候太埋汰了,你不捅灰吧,填不上料,等你一捅吧,嗵的一聲,又狼煙四起,眼見著鼻子、眉毛、臉上都是灰。倘若你沒注意,一抹撒,得!一個標準的三花臉就順利的誕生了。所以這玩意,著實讓咱愛恨參半。

當時光的腳步,邁入20世紀的末年,那無所不能的電,到底還是進了家園。那時又聽說了,城裏人都用上電飯鍋了,而且那玩意跟民間的故事裏的畫中人似的,你就是人沒在家,等你回來那飯也熱氣騰騰的做好了。我一聽,心裏就又癢了。心想有了這玩意,咱就上班做飯兩不耽誤了。於是就一咬牙一狠心,嘴掐肚攢的,買上了一個。可是沒使幾天就讓人“告了密”,說是我“偷電”。鎮政府來了幾個人,凶巴巴的,聲稱“使大功率的電器,必須得申請,不申請就用,必須罰款,否則掐電!”好家夥,真個是天王老子帝王爺,惹不得。沒辦法麵對罰款單,咱那三十幾塊錢,瞬間就跟咱拜拜了。你說冤不冤!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聽說,電炒勺也挺好用,既省事,又環保。於是咱又捷足先登地買了一個。誰知妻子愛圖省事,竟異想天開地想用它來燒水。那鋁盆確實挺大,把它往上一坐,那電炒鍋立刻就被覆蓋了個影無。待放上水,通上電,還沒轉身的功夫,盆就漏了,鍋也燒焦了,地上隻剩下個鋁坨坨。好懸!沒弄個火燒連營人涅槃。這個用“巨款”換來的“倒黴”事,妻子哪能受得了啊!她一屁股就坐到地上了,又大雨滂沱了一回,你說慘不慘。

陰霾已經過去,陽光已經灑滿生活。小康社會溢出的幸福,隨處可見。嫋嫋的炊煙也早已為電飯鍋、電磁爐、微波爐等現代化的玩意所代替。如此這般,誰還願意再跟亦煙亦火的玩意較勁呢!而柴禾也挺知趣,早就回到生於廝、長於廝的山上,為山清水秀做貢獻去了。

2009年12月11日《承德日報》

外婆家的炊煙

記憶的小舟又泛出“茅簷低小,溪上青青草”。“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的田園詩句。默默誦來仍倍感親切。因為那些詩活脫脫描寫出了一個多子農家雖不富有但卻情趣盎然、奮發向上的美好景象。小時候的姥姥家就曾謄寫過這樣的篇章。

記得當時的姥姥家房子不算少,一拉溜五間,向陽背風、水繞山環,雖偏居小村東北角,但卻有一條筆直的小道直通家門,很是方便。隻可惜是草房。不過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唱主角的也就是草房而已。姥姥家的人口多,光大舅屋孩子就六七個,還一碴都是大老爺們。二舅屋還算好,總算比例沒失調,但兄弟姊妹也是六七個。老舅屋人口還算輕,但算上老爺、姥姥也是四五口子。外婆家很是團結,到現在二十幾口子人還在一起。

外婆家房後有個小後梁,緩坡,低山,綿綿延延十幾裏,不長啥柴禾,隻覆蓋些蒿毛亂草,但卻成了她家解決燒柴的依靠。我們常去那裏摟草毛。摟草毛得用鐵耙子,筢子的小樣至今還記得,長長的把,細細的齒兒,就跟羊絨撓子差不多,怪好看的。外婆家遠離大山,摟草毛怕是唯一的選擇。

物資匱乏的年代冬天顯得格外寒冷。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呼嘯的北風直往手指肚裏擠。但我們仍義無反顧地向目標挺進。開始我們先找一個陽坡跟坐下來,歇歇腳,搓搓手,暖和過來後,在小哥們的攛掇下,我用五音不全、破聲哈啦氣的嗓子學唱起了樣板戲選段,先唱“臨行喝媽一碗酒,渾身是膽雄赳赳。然後又唱一段“明知征途有艱險,越是艱險越向前”。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大家鼓了掌還說“好”。之後,是同來的老舅給大家講未來的生活:“點燈不用油,種地不用牛,說話不碰頭,做飯不冒煙,睡覺住高樓”。我們聽了都很神往,但又氣老舅說“你那美好生活等下輩子去實現吧,這輩子還得摟草毛呢”,說完哈哈都笑了。

用大大的鐵絲耙子摟著草毛毛,真的挺新鮮。所以一開始就撒歡地幹,不一會兒就摟得滿山遍野,這一堆那一堆的。是像農民撒在田野裏的小糞堆兒?還是像天女散的花?反正挺有一種自豪感的。等老舅過來一檢查,可糟了——柴少石頭多!費了好大勁才把柴草和石頭分開。裝框也很有講究,裝點後就得踩一踩,否則就成了棉花包。隻有像擀氈子那樣一層一層的裝才能裝得瓷實。在老舅的指導下我把“成就”裝進了筐裏,把“喜悅”裝進了家園。由於我個子矮,挑筐離地近,到一個有坎兒的地方,後麵的筐剛一檔,柴草筐一禿嚕就倒了,然後就連蹦帶跳甚而幸災樂禍地朝山下滾去,沒幾下就滾到了山坡下,到山下一看柴禾所剩無幾,一天來的汗水頃刻間就化為烏有了。挑筐杖也折了,耙子也壞了。那時候,就覺得自己是闖了天大的禍,盡管我知道姥姥絕不會當麵訓斥我,但那時候的錢多難掙呀!毀壞了挑筐可是要花錢的啊!所以就覺得一點麵子都沒了,於是連姥姥家的門都沒敢蹬,就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那個能燒大柴的家。

有道是“外甥是姥姥家的狗,咋攆都不走”。沒幾天我又來了姥姥家。我愛吃姥姥做的玉米餅子,萱萱的。尤其是耐看姥姥貼餅子的樣子,團來團去的,然後“啪”的一聲準確地貼到要貼的位置,真是挺把式的。但用草毛做飯卻挺困難,最好得有人幫忙。姥姥還真給麵子,讓我管燒火。這草毛真是看著容易燒著難呀!放少了呼啦一下子著沒了,一點事不頂。放多了它又罡罡直冒煙,一點不著火。碰到這種情況你還得跪前爬後趴從灶門口往裏吹風,有時沒等你吹幾下它又“嗵”的一聲——著了。不僅嚇你一大跳,有時還會燎了頭發和眉毛。我就接受過那廝不由分說的愛,至今還隱隱的痛。

要是趕到那“雨過山洗容,雲來山如夢。雲雨自往來,青山原不動”的夏日,就更會一灶用炊幾屋都濃煙。想燒塊玉米給客人吃,都是奢望;不熏屋子也吃飯那是瞎想。所以人說“炊煙嫋嫋”也好,“輕煙散入”也罷,怕都是粉飾、美化吧。因為與毛草共舞,與煙熏共歌隻是姥姥家無奈的選擇,這個境況什麼時候能改變呢?

改革的春風拂綠了大地,開放的陽光溫暖了萬民。姥姥家終於舊貌換了新顏。大舅二舅攜著富有搬去了樂土,老舅從去世的姥姥手裏接過主政大權正勵精圖治。瞧瞧吧,瓦房換去了茅屋,煤氣取代了毛草,土暖氣正消滅著嚴寒,電磁爐正展示著方便和新潮。液晶電視也搬進了客廳,還正播著要“城鄉一體化”的新聞呢。老舅怕是已掉入了現代化的“陷阱”裏,現代化化的已讓他合不攏嘴。所以,現在你就是給他錢,他也不會摟草毛、燒草毛了。

如今的老舅家房前屋後已栽滿了白楊,小後山也披上了綠裝。通家的那條小便道不僅成了新村的中軸線,而且還染成了水泥色。那“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開軒麵場圃,把酒話桑麻。”的小日子把老舅打發的整天都陽光。但老舅的心氣又高了,他的心思是要辦個養雞場。我覺得行!

春去花還在

“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鄙人自覺另類,但仍然沒有跳出梁老所說的這個怪圈。探究其原因,也許是歲月的疊加積澱出的故事太厚了吧!不是嗎?一首:

遠看山有色,近聽水無聲。

春去花還在,人來鳥不驚。

便又讓我想起了那令人心潮澎湃的往事。

也許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吧,居然讓我在家排行成了“老大”。“老大”得有個老大的樣子是不?於是“爹爹肩上有千斤重,孩兒也要擔上八百斤”,這恨家不起的理念讓我過早地擔當起打狗喂雞,擔水劈柴,推碾搗磨,趕集上店的“重擔”。雖說差事差點事,但它卻於不經意間抬高了我在小圈子裏的“地位”,豎起了我在小圈子裏的威信。在家裏除了老爸、老媽咱可是灶王爺的橫批一家之主了。好多事我說了就算了。所以每到春節臨近,買年畫這事就輪不到別人了。

那時候買年畫,隻有去供銷社,也算是獨家經營吧。老百姓形容得更熱鬧:“蠍子屎獨一份”!那時賣年畫有特點:畫編號,人排隊。最讓人糾結的是也排到你那了,最想要的那張畫也賣沒了。攤上個和氣的售貨員還好,安慰你幾句,還建議你買別的。若是攤上個差勁的,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不買拉倒,去後麵排著去!”一句話讓你心涼半截。但咱是啥?宰相肚裏能撐船,權當沒聽見,照樣興致勃勃,直到買上畫為止。原因者何?誰叫咱就這麼喜歡年畫呢?

那時的年畫不像現在,樣式這麼多。什麼山川河流、花鳥蟲魚、曆史人物、影視明星、自然風光、人文景觀應有盡有。而是就那麼幾樣,要麼是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再就是幾個樣板戲,品種少得可憐。不過仍有讓我喜歡的,那就是梳長辮、舉紅燈的李鐵梅;戴灰帽、佩紅星斜背小鋼槍的潘冬子;還有十八個傷病員,十八棵青鬆的影視照。

老媽老說咱好漢子擱不住隔夜屁。也是,沒隔兩三天,咱準從櫃裏拿出來擺弄擺弄,摸索摸索這張,端詳端詳那幅,心肝寶貝似的。“別弄舊了,快擱起來吧!”在爹媽的不斷催促下,這才戀戀不舍得把它卷起來捆上,情深深、意蒙蒙的再放進櫃裏。

隻有到臘月二十八九才算現出了真身,露出了崢嶸。買年畫的是我,貼年畫的我更是當仁不讓。那時一般家庭都有紅躺櫃,差不多都是紅顏色,油亮亮的櫃麵,還挺結實,站幾個人都不會壞。於是我就站在櫃子上貼畫。一會兒櫃上,一會炕上。來回倒騰個不停。左端詳右照料生怕貼歪了。

貼畫時先是用秋皮釘,因為樣子不好看,不用了。後來改用圖釘,那玩意是樣兒,白白的帽,短短的腿,又好用,一按就行,於是也就引起了小孩子們的興趣。二弟還小,挺好奇,於是就把圖釘一個一個的擺在炕上,全都尖朝上。我要照料畫貼的正不正,沒成想,從櫃上往炕上一跳,得!一腳全都踩在圖釘上了,頓時鮮血淋漓。但咱仍沒掉一滴眼淚,自己牙一咬,一個一個將圖釘拔掉,然後又用布條一包,照常貼畫。晚飯到了咱也沒心思吃,不是嫌腳痛,而是滿屋子亮堂的讓人興奮不已。當時的傻樣,現在想來都覺得好笑。

不過你還真別說,用報紙糊鍋的屋子還真是漂亮。每一寸紙都是一片光明,每一張畫都是一份興奮。紙襯托著畫,畫渲染著紙,彼此映襯,相映成趣,熠熠生輝,滿目一新。就好像天堂似的。當時就覺得美好的生活就這樣了,心裏那個樂呦就像灌了蜜似的。高興的飯都不吃了,也就不算什麼新鮮事了。

現如今畫的品種增多了,賣畫的商家也如雨後春筍般複出了。商店裏,馬路邊,胡同口,推車上,隻要有人的地方隨處可見。而承載畫的房屋、樓宇,則越來越漂亮。牆壁膏、牆壁瓷、立邦漆雪白雪白的,亮的刺眼。集成吊頂不僅材質新鮮,而且,圖案錦繡、五彩繽紛。吊燈更是雍容、華貴集實用性裝飾性於一身。推拉門上的椰林圖更是栩栩如生、妙趣天成。一切的一切都太漂亮了,已不再需要那麼多畫裝點了。

但我仍然喜歡畫,就像“老鼠愛大米,蚯蚓愛土泥”。究其原因,就是畫能美化家園,愉悅情趣,還能記錄出時代的變遷,更能折射出社會巨變的突飛猛進。

從“138”,到風景這邊

巍巍雲盤山,滔滔灤河水,美麗的紫塞大地,地靈人傑,物華天寶。勤勞勇敢的父老鄉親們,經年累月,滴水穿石般地經營著這方土地。雖也創造出一些奇跡,偶也鑄就出一些輝煌,但就是沒有改變過它從農村到農村這一本質。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當時空穿越過21世紀,仿佛就在一夜之間,這裏就滄海變成了桑田。一座海蜇蜃樓般的美麗城市,就在這個農村土地上誕生了!一個亭台樓閣、富麗堂皇的天上人間就在這裏悄然問世了。

“紫塞第一村!”

“河北十強村!”

“全國百強村!”

好家夥!頭上有多少頂桂冠。好名聲!聲名遠播的“地球人”都知道。好氣魄!不說不知曉,一說震撼的不得了。這個村不是別處,就是周台子,就是河北省灤平縣的周台子!

周台子坐落在灤河的岸邊。灤河又名灤江,發源於壩上,流經內蒙,折回,向南。然後一頭紮進渤海,“奔流到海不複回”了。他就像個大問號,興高采烈的塗寫在莽莽蒼蒼的華北大地上。這裏是它的中段,多支流彙聚。兩岸土地肥沃,水草肥美,河中水波蕩漾、碧水滔滔;河岸,綠柳婆娑,岸柳成行。那雲盤山呢?本是古老的燕山山脈的一個組成部分,這裏山巒起伏,峰奇景秀,林木蔥蘢,佳樹成陰、山花爛漫、蜂飛蝶舞,也是一派仙山勝境景象。再加上這裏有豐富的鐵礦,就又平添了幾分誘人的色彩。

山之陽,水之北,依山傍水而居的那個村落就是周台子村。從地形上看,這裏真是山環水抱、藏風聚氣的風水寶地。但有誰知道,這裏又曾經是一個“一窮、二亂、三散”的窮山村、亂山村。窮的別稱一串一串的。“三一村”、“138”村,叫法雖然新潮,但夾雜著好多奚落的成分,聽了很不受用。就說“138”吧,說的就是村裏有一個大隊部;大隊部裏有一把舊椅子,一張折了一條腿的八仙桌,一台沒了搖把子的電話機;外加8萬元的欠債。這就是“138”的來曆。亂呢,是有人欠集體的錢不還,集體欠個人的錢又給不上,欠裏欠外亂成了一鍋粥。集體樹木被濫伐,老書記的房子被炸出一個大窟窿。這樣一個地方就別說大家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了,能不出大事就算燒高香了。

廟窮,和尚慘,香客也好不到哪去。周台子村還有救嗎?人們都在心裏劃著問號。

也許真的是“物極必反”吧?當時光滑到1987年的時候,村裏回來個退伍軍人,他就是現在的範振喜、範書記。時年24歲,有四年的軍齡,黨員。在家排行老三,鄉親們都叫他“三蠻子”。三蠻子還真有一股蠻勁,愛較真,鑿死理。隻要是他認準的事,八頭牛也拉不回來。鄉親們把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蠻子身上了。所以,他以全票當選了村書記。

當書記,有地位,有人敬,在村裏可說是至高無上的“大官”。這本是讓人笑逐顏開,甚至求之不得的大好事,高興的事。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爛攤子呀!?前任書記都含淚而去呀!範振喜呢,也是個普通人,不是神。所以,他也痛苦過,他也彷徨過。但終究在入黨誓詞的回憶中,在“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為了革命利益要勇於犧牲自己的生命”誓言的激勵中,他燃起了戰鬥之火,他有了強烈的責任心、使命感,他義無反顧地挑起了這副千斤重擔。

上任伊始,他這個三蠻子還真就蠻下了“三斧子”,第一斧子“大義滅親”。周台子村山多,且鐵礦資源豐富,得天獨厚,但除了國營的就是個人的,村集體連半個礦毛也沒有。要想脫貧,要想兌現自己的承諾,要想讓鄉親們過上好日子,要想摘掉“138”這個難聽的帽子,就必須將礦收歸集體所有。而當時礦點規模最大的就是自己的親二哥範振禮的,隻要把他的收回來了,其他人的就全都好解決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他千方百計,他軟纏硬磨,甚至“軟硬兼施”,外加迂回包抄,經過非凡的努力,最終讓二哥“答應了”,成功的收回了二哥的礦點。二哥的礦點一收回,其他礦點也就不費吹灰之力的全都姓了“集體”。這一斧子砍出了村民的信任,砍出了效益,當年就盈利10萬元。但也砍掉了親情,二哥發誓,一輩子也不在認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敗類兄弟”。接下來又處理了亂砍林木的親侄子及其他人等。從此治住了亂砍亂伐,這就是第二斧子。有一個釘子戶,拉了村裏的騾子不給錢,幾任村幹部都討債無果。他開始的幾次交涉也無功而返,後來範振喜也急了,你不是拉了騾子不給錢嗎?那我就還將騾子拉回重歸集體去,說著就去拉騾子。結果這家也把錢給了。他一給,其他那些欠錢戶也就跟著很快就把錢還齊了。這是第三斧子。三斧子下去,周台子人心順了,心理平衡了,幹勁十足了。他們開始在致富的大道上迅跑了。

範振喜是公平的,範振喜是公正的,範振喜又是廉潔的。範振喜牢記黨的囑托,時刻不忘入黨誓言。家裏修理房子沒處做飯,在他家幹活的師傅,就在村食堂吃了三天午飯,僅三十元錢,他也補交了。

村裏為照顧他的工作,一處破倉庫三千元賣給了他。他也裝修了,但後來因故將此房賣了三萬五千元。但他將增值的這三萬二千元又交回了集體。上級獎勵給他的幾萬元獎金,他又全都捐給了學校,使學校從此有了像樣的樂器。按政策該名正言順的獲得的上百萬招商引資獎他也從來沒有支取過半文。

範振喜是個愛較真的人,又是個急性子的人,他沒白沒夜操勞著,一個心思的要讓村民過上好日子。辦選礦廠,辦花炮廠,辦果脯廠,辦磚廠,辦塑鋼廠,辦鋼構廠,緊鑼密鼓,馬不停蹄的忙。為了不當外行,為了更好的領導生產,他辦什麼廠,想什麼事,學什麼東西,而且一學就是大半夜。為了村裏的好日子,他幾乎十二點之前從來都沒睡過覺。有人統計過,實際上他每天平均隻睡三四個小時覺,他把時間都送給了自己的承諾,送給了村裏的好日子。結果累垮了。

蒼蠅不下無縫的蛋,病不進無縫的軀。為考察浴盆廠項目,他被菱鎂土這種化學物質侵染了,結果得了血癌,——不治之症!為了搶回範振喜這條生命,從死神手裏奪回他們的好書記,鄉親們自發的捐款,你三百他五百,有的連賣雞蛋攢下的錢都從紅布包裏抖了出來,聲言一定要救回好書記範振喜。連徹底惹惱了的親二哥也捐棄前嫌答應給他捐獻骨髓。說:“我不是救的我兄弟,而是救的村裏的好書記”。

當他要去北大人民醫院治病時,幾百人相擁,幾百人相送,真是執手淚眼相看,竟無語凝咽,有語也凝咽!他們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就是“喜子,你一定要回來!”當年蘇軾在蘇州為官,走的時候,已是萬人空巷,已是“蘇州十萬戶,盡作嬰兒啼”。但這隻是傳說而已。可現在這確是實實在在的撼人心魄的催人淚下的真實一幕!當官當到這份上,值啊!

2001年,和死神擦肩而過的範振喜,為抗旱打井的事,為早日讓幹涸的土地上插上稻秧,他晝夜不停地跑東跑西,不停息的操勞,結果他暈倒了,他昏迷了,躺在醫院裏三天三夜。醫院還下達了病危通知書,村民知道了消息,又潮水般的向這裏湧來了,幾十人,幾百人,越聚越多。不讓看,他們就從門縫往裏瞧;不讓看,他們就淚眼婆娑的在門口守候;自己束手無策,就央求醫生救他們的“好書記”、“大恩人”、“活菩薩”。那情景恐怕是醫生,是護士從來沒有見過的!

村民們從信任範振喜,到愛戴範振喜,再到魚水相依範振喜。這是一種怎樣的幹群之情?這是一種怎樣的生死相依?竟能達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境地,其內在原因是什麼呢?

其實原因又很簡單,就因為他公平,他公正,他廉潔,他公而忘私,他克己奉公,奉公的連命都不要了,奉公的甚至連親情都置之度外了。他能給村民辦實事,辦好事,辦大好事!

有句名言說得好:“你奔著事去,成功就奔著你來”。所以,他才受到了老百姓的愛戴,才有了魅力,才能振臂一揮應者雲集。才有了村集體經濟的不斷壯大,才有了上億利潤的上繳,才有了六、七千萬元的村收入。才有了那科技中心、文化活動中心、商業中心、老年公寓、職工公寓、教學樓、辦公樓、西區居民樓、東區居民樓,一座座嶄新的洋樓拔地而起。才有了“一環二橫三縱”外加三座灤河大橋交通網的落成。才有了水泥、柏油鋪滿街巷,晴天不沾土,雨天不沾泥的結果。才有了智能溫室大棚的設立。尤其這溫室前衛、新潮、現代,別有洞天。放眼溫室,飛泉瀑布、溪水潺潺;象鼻樹油黑發亮、生機盎然;細毛竹枝繁葉茂、生機無限;棕櫚樹、香蕉樹、椰子樹,香蕉樹、荔枝樹樣樣蓊蓊鬱鬱好不茂盛。誰人來此,都會生出“來在滄浪上,全忘是與非”之感。有了它,村民們不出村就可觀賞到南國的奇花異草、四季常青的美景了。

才有了花木扶疏、檜柏相擁、奇樹掩映的環保街道。

才有了夕陽西下、華燈初上、燈火闌珊、噴泉美樂、音響纏綿、仿佛仙境般的生活景象了。

才有了:

第一個建起村級老年公寓,吃穿住村全包了,每月還發零花錢。老人們感慨地說:“選個好書記,比養兒子還強”。

第一個發放養老金,每月從幾百到上千不等;

第一個實行免費教育,從小學到大學全部免費;

第一個發放福利待遇,冬發棉、夏發單、逢年過節都給錢,上樓送家電的好待遇。

第一個反租倒包,農民不用種地,每年每畝幹得600斤大米,還有分紅錢。

第一個建村級藝術團,自己的村民演自己的事,自己的歌自己唱,自己的情自己抒,且周周有演出,月月有活動。

美麗的周台子,你是一顆璀璨的珍珠,不知給世人增添了多少視覺上的享受。

震撼的周台子,你是一方魔盒,不知給世人多少發展的智慧和啟迪。

願灤河兩岸都變成周台子,願所有的村官都變成範振喜!

打撈愛情

筆者年輕時,雖也風華正茂。但“海拔不夠,長相醜陋,看著難受”。為此,得罪過多少觀眾也不得而知。再加上才華不橫溢,學富不五車。弄得我灰頭土臉的。盡管這樣,我仍然抒豪情寄壯誌,決心找一個能恩澤子孫後代的“妻”。

我高中的下一屆,真有一位聰明的“黃毛丫”,從小學到高中數學科代表的“官兒”從未脫手過,故而人稱“老幹部”。“老幹部”確實有一套,十個阿拉伯數字被她哄得滴溜轉。那十個阿拉伯數字,也真會溜須拍馬,她讓在哪就在哪,她讓幹啥就幹啥。所以,丫丫的影響也就大了去了。聽人說爹笨笨一個,媽慧慧一窩。母親好後代好。於是乎,為改變我家祖祖輩輩愚笨史,我說啥也得鎖住這顆“星”。後來的事還用問嗎,“星”就變成了今天的妻了唄。

我這人愛極端,一葉障目,不見森林。想當初就看到妻“聰明”的這一麵。於是,一俊遮百醜。沒想到,聰明後麵藏著“厲害”。為此,讓我受了好多氣。竟弄得我老想唱“普天下被壓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淚賬,要報仇,要伸冤……”從此後,咋看妻子咋不美。沒有醉人的歌聲,沒有迷人的話語,久而久之,妻的心涼了,溫度降了,秋風蕭瑟了。麵對默默無語兩眼淚的妻,麵對沉悶得快要窒息的空氣,我的心情也沉重了。我情知罪責難逃,於是我立功贖罪般的主動做檢討,寫檢查,賠不是,直到使妻子破涕為笑,才算扭轉了即將出現的愛情危機。

說句實在話,妻的優點還真多。妻子心靈手巧,我則蠢笨如牛。妻看了別人毛衣的新花樣,回來一拆一織成錦繡。妻子學電腦,能一竿子插到底,從window98到word樣樣會,我則蜻蜓點水,會打幾個“智能ABC”就沾沾自喜。之後就是“小貓學釣魚”。妻子的工作能力比我強,那一包子一包子的證書常讓我汗顏。我那幾個可憐巴巴的小本本,常叫我好羞慚。妻子的理論水平比我高,一篇篇小論文,不僅能產生幾分“振動力”,而且還能換來百捌拾元稿酬,解“窮氣”。我雖說也能製出幾個“豆腐塊”,可費勁拔力地不知幾千年才等一回。

妻子心胸開闊,我心胸狹窄。妻子豪氣,我小氣。妻子待人熱情,我待人冷漠。妻子會大麵讓人過得去,我則“愛憎分明”。妻子細心,我粗心。妻子對雙方家庭的大事小情都記得準,我連自己的生日都忘嘍。妻子有粉擦在臉上,我有粉也不知擦在啥地方。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到頭來才知道“一顆鮮花插在牛糞上”。可咱是老爺們兒,不能去認慫。於是,要飯子打狗——窮橫。她的妹子來了,我常不理,她的父親來了,我不溫情。搞得妻子難下台,弄得家庭要戰爭。眼看著家庭要解體,眼看著紅杏要出行。我懸崖邊上緊勒馬,負荊請罪攬罪行。也想過用物質利誘金錢收買這一套,可偏偏財權握在妻手裏。手頭無錢緊繃繃,鮮花送不起,首飾更不行。洗洗衣、搬搬凳、小恩小惠送“熱情”。到頭來“少來這一套,甭玩裏格楞。”沒辦法,還是咱窮人辦窮事,再用楊白勞的招,“人家有錢買花戴,你‘夫’沒錢買下來,‘扯下二尺紅頭繩’給我媳婦紮起來,‘咳……嗨……’”

末了你猜咋?濤聲依舊唄!

調樣飯哇噻

哲人說:“人間萬事象圍城,城裏的人總想衝出去,城外的人總想衝進來。”這句話你細想一想吧,還真是這個理。連我這個大老爺們都有同感,不是嗎?我小的時候就總向往著能天天吃上大米白麵,而如今呢,吃上大米白麵了吧,卻又總想著家鄉那調樣飯。

一提家鄉的調樣飯,真是禁不住咽吐沫。豆餷餑餑你吃過嗎?薯穀米幹飯你嚼過嗎?還有那“散狀”、蕎麵卷子、蕎麵耙糊、驢打滾、搓魚子、粘餅子、粘豆包等等,真可說是五花八門,千姿萬狀的。

不過這些玩意可不常吃,也許十年八輩子才混上一頓。因為那年月雖說講究“以糧為綱”,可到頭來戰天鬥地了一季子,還不是“糠菜半年糧”?吃頓麵飯得溜溜等一年。然後才能從糧站領回每口人的二斤麵。年一過,什麼饅頭餃子就全都拜拜了。所以,饞極了的時候隻有做點調樣飯了。但這也不是很隨便的,得等到暑伏、立秋、八月節什麼的才能奢侈一回。誰叫瘦驢拉不出糨巴巴呢。

那年暑伏,媽媽說要烙粘餅子,我一蹦三尺高,高興死了。八撇還沒一撇呢,我就身前身後的圍著老媽轉開了。說不好聽的真像個跟屁蟲一樣,待到嗞嗞啦啦開烙時,我便趴在鍋台上,用小手指指說那個油珠大,那個快要熟了,總之是一個饞字。當然還是老媽疼兒子,最後挑了個二流的給我,並說:“這個鍋底你可別要,得給你爸爸留著呢,小饞孩,這回玩去吧。”我也不計較,反正是吃上了,然後便屁顛屁顛地拽鼓到村中,尋找另一種幸福去了。

要說最好吃的得數“散狀”,不過一般的人做不好。當時做得了的隻有本家四大娘。農村人大家都知道,就跟魯迅說的一樣,仿佛很多很多的東西都是公共的。就說宰個豬吧,全村人都可以擠到一個炕頭吃肉,軋頓餄餎也東家送一碗西家給一盔。所以四大娘家的散狀我是吃得到的。記得那一次,我不知道是被她老人家“請去”的,還是本來尋著香味蹭好吃的去了。隻見四大娘蒸了黃澄澄、肉透透、顫巍巍的一大鍋。待打成“豆腐塊”後,伴著一句“小饞貓”我便忙呼忙呼地吃上了,那玩意真是個香啊,笨中透著粘,粘中帶著甜,綿中帶著軟,軟中帶著酸。有時也噎得咯嘍咯嘍的,但還是吃了上口想下口。

其實好吃的還有花根餑餑。有一天媽媽對我說:“你們看看就這把麵了,做餑餑吧不夠,熬粥吧又怕你們餓,唉,真是的!”我說要不我去刨花根吧,媽媽說:“你行嗎?”我說行。其實我早就看好了地方,在我家不遠處有個葫蘆頭溝,那溝的陽坡漫山遍野都是花根,隻因當時大人們都在“抓革命促生產”,都在“鬥私批修”,才養大了這裏的好東西。於是我便乘虛而入,扛上小鎬頭,拎上小籃子,不大功夫就弄回半筐來。洗巴洗巴,然後就和母親一起像插稻秧一樣栽到餑餑上。等到餑餑熟了揭開鍋一看,嘿那個美呦就甭提了。花根像盛開的花,餑餑像溫順的小刺蝟,趴了一鑼圈,整個鍋裏仿佛生出來的都是藝術品,隻可惜由於饑餓,這藝術品還沒來得及讓人品一品便被風卷殘雲了。

要說這調樣飯,還真是各有各的味各有各的趣。每一種都是一首詩,每一樣都是一個故事。要是哪天真蹦出一個大導演來,導一導調樣飯,複製一下曆史,就像崔永元搞老電影精彩鏡頭大回放一樣,然後讓想吃調樣飯的人,在一個什麼山莊裏,一邊吃著調樣飯一邊看著有自己參與的光盤,那該是別有一番情趣吧。如果有人能適當收點錢,說不定調樣飯加藝術傻子也能致富呢。到時候,無論村夫野老,還是文人墨客,還不都得說:“調樣飯,哇噻!”

2004年7月9日《承德日報》

感動,那一時刻

仲春的紫塞,百花吐豔,綠柳婆娑,到處都洋溢著“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的盎然春意。

4月16日,妻子那邊的一個親叔輩小妹打來電話,說是其公爹去世了。按著村風民俗,特別是當地的老規矩,我們這個當姐夫姐姐的是不能不到場的。於是,我們這些城裏的親戚相約,打車共同前往。

小妹家在灤平縣長山峪鎮碾子溝村,日子不富裕,是個低保戶。三間舊瓦房在青堂瓦舍、富麗堂皇的新居中,顯得有些酸澀、另類。長草的牆頭,河卵石圈成的院牆,坦言著這院子裏生活的緊巴、苦澀和艱辛。盡管村裏也給予了他們力所能及的照顧。

我們下了車,離了村道,取道其家。家道確實不長,一頭連著村道,一頭連著她家,滿打滿算也就五、六十米。不過卻不是現在大多數人家所稱的:時髦、氣派的水泥路。而是落伍的卵石路。卵石之間縫隙很大,帶尖的,帶楞的石頭都明顯的裸露著。踩在上麵確有些硌腳。於上麵行走,雖然已加了十分的小心,但還是會擔心崴了腳。

進到院來,擠進眼眸的是幽暗,陳舊和落寞。全沒有一塊鋁合金,沒有一塊紅磚,沒有一塊碧瓦。

倒是一位腦癱的大齡女人,正坐在門口曬著太陽,那是小妹的大姑子。看見來人,嗬嗬地傻笑著,全沒有死了父親的哀痛與悲傷。走路已有些蹣跚,眼睛有些迷離的耄耋女人,那是小妹的婆母。雖然待人接物,送往迎來,頗顯熱情。但主觀上的想法和客觀上的舉止卻有些脫節。小妹已有了兩個孩子,還都是小子。這個結果無疑是在給困難的家庭雪上加霜。丈夫是個平常人,不過看上去卻顯得有些單薄細相,給人的印象是威猛不足,懦弱有餘。

這般家境,一看就讓人心裏有些酸楚,誰見了誰都會頓生憐憫之心。所以,我們一行人,一商量,就將份禮提高了一個檔次。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幫她一把。因為,我們必定是實在親戚呀!

就在我們正在勸慰小妹及其婆母節哀時,忽然外麵熱鬧起來,隻見幾位生麵孔正朝院裏走來,後麵還跟著一大群村民。來人咱不認識,隻認識頭前領路的村書記。進得屋來,經村書記介紹才知道,這是承德市財政局駐碾子溝村工作組的同誌們。一位是楊海峰楊科長,一位是小魯同誌。原來,他們是來慰問的。樸素的衣著,入鄉隨俗的舉止,平易近人的做派,很讓人與之走近、攀談、結友。

說話間,楊科長就坐在了炕沿上。隻聽他說:“大嬸呀,您可不要太著急呀!大叔活著時候您也沒少伺候,已經盡力啦,尿一把屎一把的,現在誰也留不住了。大叔去了,您可得要堅強,您可得還要指揮孩子們過好日子呢。”之後又拿出幾百元錢塞到小妹婆母手裏。“大嬸您千萬拿著,知道拿不出手,但這也是我們的一點心意呀!”楊科長說。

一個普通家庭的喪事,一位市裏的領導,無論如何也是很難將其聯係在一起的。但這又是事實,是我親眼目睹的事實!他們不僅在精神上給予了弱者以安慰,而且還在錢財上給予了弱者以幫助。這是我平生見過的第一次!它太讓人感動了,讓在場的人們感動!讓跟來的村民們感動!我差點被感動的流出了眼淚。

他們是下鄉幹部,不是這裏的村民,與亡者及其家人更是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根本用不著隨這份人情。一個掙死工資的人,拿出這幾百元,也許這就意味著這個月答應孩子去大飯店搓一頓的諾言就會化為泡影;拿出這幾百元,也許給妻子表達愛意的夏士蓮洗麵奶就會再喊拜拜;拿出這幾百元,也許給老媽媽買按摩床的那份孝心就會再一次化為遺憾。況且,要是再有一些貧困的家庭出現他又會怎樣?

連日來,我總被這件事感動著,我總有去采訪他們的衝動,盡管我還不是大手筆,拿起筆來還有些力不從心。

咱是站講台的,咱不是專職記者。咱還沒有資格去進行專門采訪。況且這麼有愛心、有責任感的人,即使真是專程采訪了也未必就一定能夠見到他。於是我撥通了電話,找到了我認識的村書記。電話中村書記告訴我,楊科長他們,訪貧問苦,獻愛心的事,可不是這一件。

“其實這次獻愛心已是第二次了”。

穀雨前後,栽瓜垵豆。可誰知在這“春種一顆粟,秋收萬顆子”的節骨眼上,小妹的公爹卻得了腦血栓一病不起。本來就很困難的家庭,又多了一個臥床人。真無異於漏房又遇連陰雨,船破又逢頂頭風。治病,買種子,買化肥,雇耠子,錢從哪來?難啊!當楊科長得知此事後,他不僅前去探望,幫助排憂解難,出主意,想辦法,而且還慷慨解囊,拿出幾百元錢“以解燃眉之急”。

牛圈子村三組老複員軍人王春發病了,他獻出了一份愛心。善道地村二組李貴民生活陷入了困境,他前去雪中送炭。他真心實意的把碾子溝村的父老鄉親的安危冷暖掛在了心上。真心實意的和他們患難與共,風雨同舟。據村長說駐村月餘間僅他自己就已捐出了一千多元。

說句實在話,他若不是駐村幹部,也許他就不會捐出這些愛心錢了。正因為他是,所以他才要認真履行自己的職責,他才要努力完成自己肩負的使命,他才要用行動維護黨和政府在人民群眾中的形象,他太讓人感動了。

如果說他那關心弱勢村民的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是小愛,是權宜之計;那麼他和他的戰友們所操勞的“土路變水泥路”、“千畝中低產田改造”等八個項目,就是大愛,就是惠民之根本。願好人“舟大者遠行,馬俊者遠馳”。

好大的一棵樹

好大老榆樹,綠陰達半畝。

榆錢是美食,鋸板永不腐。

榆皮擀麵條,芳香把鼻撲。

一想起家鄉的老榆樹,我便會用篡改來的詞,情不自禁的淺吟低唱,甚而南腔北調一回。鄙人自知這篡改來的詞純屬假冒偽劣產品,實屬一個侵權。不過,沒辦法誰叫那老榆樹,收藏著咱那成遝的故事呢。

樹的每一個枝丫,樹的每一個葉片,都根植在咱的記憶裏。合抱粗的幹,虯曲盤旋的枝,遮天蔽日的冠,饅頭狀的形,哪怕是細枝末節,閉上眼睛,咱都能細說個一二,講出個子醜卯酉來。

可最讓人記憶猶新難以忘懷的,還是那芬芳在春日裏的榆錢飯。“人間四月芬芳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正是榆錢生長的黃金季節。每逢這時老榆樹可就出盡了風頭。樹上結出的榆錢正像老街舊鄰所說“密求噶蛋”,“嘎達嚕蘇”的,厚實的不透風。說來也怪,無論是風調雨順的年景,還是災連禍結的荒年,它年年外甥打燈籠——照舊(舅),一樹金黃。

樹長的挺是地方,房院前,村道邊,想啥時吃方便著呢。於是爬上樹去,砍下幾杈來,一捋,再用篩子一篩,洗淨塵土,倒進鍋裏,放點山藥花,撈點小米飯,特別是用米湯一熬,還沒吃呢,就能香出半條街。肉透透的小米飯,滑溜溜的榆錢,甜滋滋,麵糊糊的熬山藥,吃上一回別提多生日了。

榆錢不僅能解饞、調口味,而且還有不小的藥用價值呢。據《本草》記載,榆樹為榆樹科,木質堅硬,木紋清晰秀美,是上好的櫥材。榆樹分為白榆和黑榆兩種。其果可食用,味香甜綿厚,具有清心降火,止咳化痰之功效,適合所有人群。不過小時候吃榆錢可沒有這麼浪漫,吃它多半是為了糊口度命。所以榆錢飯永遠都記得。

在那激情燃燒的歲月,人們確也早戰雞鳴晚戰星,起五更爬半夜的“大幹、苦幹、快幹”了。但就是抓了革命也沒能促好生產。單就人均占有糧食仍每天隻有八兩。你想啊,這個結果能不挨餓嗎?這邊新種子還沒有落地,那邊就有人家斷了頓。俗話說,“半裝小子吃死老子”。男孩子再多點,事就大了。我家哥們多,挨餓也就成了個理所當然。多事的人還編排我家:“一進李家門,稀粥一大盆。盆裏照著碗,碗裏照著人”。話雖然說損了點,但確也是生活的真實寫照。

當那千山疊翠,萬木披綠時,榆錢長得老密實了。每當這時,母親就會用少量的棒子麵,將捋下來的榆錢洗淨,摻好,放在鍋裏一蒸,很快那黃津津,肉透透,香噴噴的榆錢飯就做好了。吃飯時,也不再限定數量,可放開肚皮享用。於是哥兄弟、姐幾個也不再拘謹斯文,左一碗右一碗,不斷複製著狼吞虎咽,惡虎爭食,以滿足許久的渴望。

當日子稍微寬裕點,大家想吃點麵條時,那老榆樹就又派上了用場。因為吃麵條得有餄餎粘,而餄餎粘屬草本植物,得種。那個時候誰舍得拿出地來種這“不會過日子”的玩意呢?於是,這榆樹皮就成了做餄餎粘的上品。爬上樹來,砍下幾隻稍粗一點的樹杈,去掉老皮,留下嫩肉,削成片,晾成幹,之後用碾子碾壓,篩出細麵,再用開水一燙,和細玉米麵攪勻,然後擀成麵條,或壓成餄餎,別提有多香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苦難已經成了永久的昨天,幸福已成了今天的主宰。於是,老榆樹又有了新的用場。吃不了的玉米,將纓子一係,兩個一對的,全掛在樹上。還有那留新鮮菜不夠級別,扔了又可惜了的半成品白菜,用榆樹條串起來,兩邊一搭,也都請上樹上來。遠遠望去,樹就成了黃金、翡翠的組合體。然後人們就生出了許多幻想:金黃的玉米做成了大餅子,青枝綠葉的幹白菜搖身成了盆中的菜肴。餅頭頂著油珠,菜鍋溢著蔥香,桌上辣著椒油,想想就讓人心潮澎湃、食欲沸騰。

有道是,花豔招蝶,樹大聚鳥。有了老榆樹,你就別擔心還會寂寞了。冬天家雀常來開會,夏天喜鵲前來安房。時有燕鳥打情罵俏,偶有黃鷺笑語調情。候鳥來拜,靚禽來訪,簡直是鳥的世界,飛禽的樂園。儼然是一道亮麗的風景。每當這時你還會寂寞嗎?

烈日當頭,驕陽似火,雞曬翅,狗吐舌,三伏的夏日,這裏又是避暑歇陰的好去處。密密的樹陰,習習的涼風,聚攏著人氣,鋪排著喧鬧。姑姑侄女,姐妹妯娌,坐在樹陰下,納著鞋墊,紮著十字繡;張家長,李家短,南天北地地說著奇聞軼事,講著葷話笑話。哈哈一笑間,什麼苦啊!愁啊!全都煙消雲散。而且還增進了感情,加深了友誼,和睦了鄰裏。

榆樹呢,不用誠心敬意的栽,隻要稍微善待一點就足夠了。因為它生命力極強,就像人們的戲言那樣,“給個筐頭就下蛋,給點陽光就燦爛”。田頭地堖、壩界石落,山岡坡旁,井沿宅邊,河岸塋區,無論什麼地方隻要有一粒種子,它就能生長,隨遇而安,不擇地勢。由於它木質堅硬,紋絡細密,原生態的花紋,自然天成的色澤還是做家具的上品。不少人家的榆木櫃、榆木桌至今還熠熠生輝。用榆木旋出的圓桌腿至今還風采依舊,別具千秋。要不古人怎會說“莫道夕陽晚,桑榆老來紅”呢!

當人們遠去浮躁、回歸本真時,說不定呀這榆樹又會身價百倍呢。所以,我願我家的老榆樹煥發出新的青春。並引領它的眾兄弟姐妹們謄寫出更新的“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花團多錦簇,村遊富農家。”的壯麗詩篇。

好大的一隻鼠

人走時氣馬走膘,耗子走時氣也變寶。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也不知犯了哪門子邪,名不見經傳的耗子居然也登堂入室,走家串戶成了寶。吃的是精品,住的是雅間。臥室、浴池、活動場一應俱全。為防他人奪愛,大門上鎖二門上拴者有之,架鐵網、焊鋼窗者有之,抓猛犬、買藏獒嚴加戒備者有之,甚而動用警方用的監控器、報警器者也有之。好家夥!如此的安保,如此的護衛,連有些國家的元首若見了都會汗顏。

鼠借人勢,人借鼠威。一時間鼠價漲得沒邊沒沿,今天一千五,明天就兩千,後天就又多出個五百多。一兩就值一千塊,有的一隻就賣上萬元。為搶占商機,捕獲賣點,實力派們建場以繁育,建站以收購。平民百姓也“如夢方醒”,一哄而起。該出手時就出手,不該出手時也出手。一個巴掌大的縣就這樣讓耗子火了一大把。

那時候,跟鼠有關的信息,簡直是風起雲湧、鋪天蓋地。街頭巷尾,機關單位,店鋪商行,地堖田頭,隻要有人的地方,都大談特談鼠、鼠、鼠。隻談得眉飛色舞、手舞足蹈,隻談得唾沫星子亂蹦。從鼠種選購,到鼠窩的建造;從鼠食的配製,到優勢種群的繁育。誰都能說出個子醜卯酉,誰都能說出個一二三四。好家夥!儼然個個是行家,人人是裏手。

石破天驚的消息也不徑而來,某家某人養耗子一下子就養出幾萬元,某日某地某痞子倒鼠也倒出個錢財萬貫。還有某家因鼠而失盜,某人因鼠而喪命。雖然是噩耗,但是從反麵又印證了耗子的行市好。正反兩方麵的消息都起到了轟動效應,都有著抱薪救火、揚湯止沸之功效,真個是推波助瀾也!

麵對撲朔迷離而又春潮激蕩的鼠市,我也開始耳軟心活了。原先那種處變不驚、鎮定自若、泰然處之的定力已為動搖所吞吃。“不管風吹浪打,勝似閑庭信步。”的堅韌也已為食言所代之。似乎一夜間就做了牆頭草隨風倒。從而成了耗子的貼心人。

購鼠種,造鼠窩,架電線,安水泵,焊鋼窗,買猛犬,好家夥!折騰的不亦樂乎。每天都是“清早起來去呀嗎去割食,晚上歸來食呀嗎食一筐”。苦麻子、苴麻菜、羊媽媽,好吃不?可是都喂了耗子。奶粉、雞蛋、麥乳精、葡萄糖,高級不?可是都給鼠營了養。千般嗬護,百般寵愛,那鼠還真不負我望,居然氣吹的似的,成了好大的一隻鼠。

等到那斯懷了孕,就更把它奉若神靈,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嚇著。白天給它衝澡,晚上給它納涼。甚而電風扇都差點搬到鼠窩裏。咱衝啥?就衝著它肚子那堆人民幣。

有一天,一個買主來了,上趕給四千,我沒賣。心想“子又生,孫又生子,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那可是一個難以數清的一堆錢。可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海狸鼠降價了!”而且一落千丈。甚而一文不值。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聽了之後我那心在流血!一堆血汗錢頃刻間灰飛煙滅。

那耗子也立刻由座上賓變為階下囚。死於非命者有之,死於大型食肉動物的利齒之下者有之,放生田頭地堖、路邊溝渠任其流浪進而自生自滅者有之。

“黃鶴一去不複返,此地空餘黃鶴樓”。麵對鼠市的悲情,誰也不能力挽狂瀾,誰也無力回天。站在地上捶胸頓足者有之,坐在炕上拍著大腿放聲哀號者有之,為避鼠債東躲西藏有家不能歸者有之,跳樓、跳井稀奇古怪自殺者有之。

痛定思痛我在想:凡事都不能盲從,都不要期望值太高,更不要隨波逐流。不投機,不鑽營,務實求真,改革創新才是正確的選擇。

2008年12月19日《承德日報》

春蠶的精神,蠟炬的豐碑

——訪灤平一中中共黨員省優秀教師徐斌同誌

“聽徐老師講課簡直就是一種享受”這是師從徐老師的弟子在這樣說。“如果三年高中都在徐老師的麾下,說不定我已是個大翻譯家了。”大學歸來的學子也發著這樣的慨歎。“讓徐老師教我們放心。”“有徐老師把關我們開心。”這是家長們的共同呼聲。徐斌何許人也?竟然這般享譽社會;徐斌何方人士?竟然這般魅力無窮!

徐斌——一個普通人,生也灤平、長也灤平。他1985年畢業於平泉師範英語班。不高的學曆,拔高的使用,過重的擔子,按說困難實在不小。但他“困難麵前從沒把那淚來流。”而是,從執教的第一天起,就立下了不可撼動的誌向:一定要當一名出類拔萃的英語教師!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為了實現這一誌向,圓上一個“出類拔翠”的夢,他一開始走上講台就和時間較上勁了。從此在他的作息時間表裏已經沒了白天與黑夜的界限。通明的燈火是他的好朋友,滿天的星鬥是他最好的伴侶。通宵達旦地看書,夜以繼日地學習,每天都沉浸在書的海洋裏是他生活中最精彩的也是全部的內容。俗話說“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一年內他貫通了高中全部英語教材;二年內他學完了徐國璋、俞大茵的兩套英語教程;二年內拿下了大專文憑,三年內拿下了本科證書。五年內實現了從中專到大專再到本科的三大跨越,更重要的是實現了文憑與水平的統一、能力與學力的統一、理論與實踐的統一。知識的積澱,眼界的開闊更為他“拔翠”打下了雄厚的基礎。接下來自然是厚積而薄發,濃縮而緩釋了。同時也創造了一個必然:教學相長了!學校規定的“一年適應、二年過關、三年成熟,四年頂事”讓他迅速地變成了現實!並縮短了周期!

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他已躋身於拔翠的行列,地道地成了蜚聲全縣的英語教師了。1990年高考,英語全市第二,1993年高考英語平均分全市第一,1997年全市第一,1998年全市第一,2003年全市第一,不菲的成績,驕人的戰績,終讓七彩光環垂青了他。98年被評為河北省優秀教師,2000年被評為縣級拔尖人才,2001年被評為承德市外語學科帶頭人,為此還早早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徐老師還十分重視“接班人”的培養。他愛幽上一默地說“大家好,才是真的好!”他在做教研組長、備課組長時,認真製定帶徒計劃,一絲不苟的搞集體備課。通過寫可行性教案、搞說課、上示範課、弄跟蹤課等方式方法,通過一環緊扣一環的“教”,手把手的“導”,使來英語組的青年教師很快就成熟了。有好多還在各自的學校挑起了大梁。象楊柏鬆、劉東曉、陳麗平、薛春梅、鮑玉芹、孫海波就是其中的代表。幾年來,外語組的老師換了一茬又一茬,新老師來了一批又一批,但英語組無論是聯考,還是高考,其成績始終是名列前茅,在承德市已享有“不倒翁”的美稱。

徐老師有個特點:就是你要浪費他的時間他會跟你急頭掰臉,可讓他做點愛的奉獻卻又讓你覺得他是那樣無比慷慨。自從任教以來,義務為差生補課多少次、多少個節假日不休息,誰也說不清了。記清的倒是那些險些功虧一簣的但卻因徐教師的補課而又圓上了升學夢的學子們。90年7月高考前夕,妻子臨產了可為了高考的孩子們他沒有去伺候妻子。97年大兒子染上了猩紅熱,病情嚴重並需轉院治療,可他為了望眼欲穿的高考兒郎,又一次放棄了自家的事,將事情托付給妻子和親屬後,又開始在高考的“火線”上打拚了。

二十幾年來,徐老師就是這樣的忘我工作著,由於工作踏實,成績顯著,去年組織上把副校長的擔子壓給了他。從此,教研組長、備課組長、三個班的外語教學,四副重擔一肩挑!但他不但挑得起,而且挑得帶勁!上任後,他積極組織開展彙報課、過關課、示範課、比武課、跟蹤課、推門課等活動;並不失時機地大搞、巧搞外取真經,內聘“明星”的活動。各種講座不時地搞,各種諸葛亮會不時地開。一分汗水一分成果,一分耕耘一分收獲。2004年高考又迎來了一個豐收年,高考一次性突破900大關,綜合成績名列全市第三,使一中經受住了2003年一大部分教師出走實驗中學後的考驗,維護住了灤平一中的聲譽。這不能不說沒有他的一份重要貢獻。

徐斌同誌對同誌關懷備至、體貼入微,上個學期薛九武老師、丁繼春老師家裏有老人去世了,他知道後在百忙中抽出時間親自到場。這出人預料的舉動,使兩位老師身受感動,並鼓舞了全體教師的鬥誌,從而化做了無窮的力量。為了不斷增強向心力,提高團隊意識,他身先士卒率先垂範,凡是跟高考有關的事,他都不分分內分外,積極地搶著去幹。高三、十三班有兩個學生馬躍、申國強,他們是從別的學校轉回來的學生,思想一度不夠穩定,很長一段時間也不進入狀態,他利用教英語課與他們接觸頻繁這一優勢,耐心、細致、深入、不厭其煩地做思想工作,結果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們的學習成績迅速提高,最後還分別考入了哈爾濱工業大學、大連理工大學。

現在的徐斌同誌,仍然擔任著三個班的英語教學,每周還是18節以上的課。並一如既往地堅持每學期不少於90節的聽課記錄,每學期仍堅持帶四五個以上的徒弟。每天堅持從五點就起床,晚上十多點才睡覺。在他辦公桌的玻璃板底下寫著這樣一句話,“十年風,十年雨,十年樹木十萬棟梁,三寸筆,三寸舌,三尺講台,三千桃李”也許這就是他甘於奉獻,日理萬機不覺累的精神動力吧,祝願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意氣風發再譜新篇章!

婚禮靜悄悄

要說時下的婚禮,那真是越辦越氣派,越辦越隆重,越辦越盛大,盛大的簡直不亞於一場國是。看吧!大車變小車,小車變奧迪。瞧吧!主持的、錄像的全都是專業的。婚紗越來越紗,酒宴越來越宴。好家夥!喜慶的氛圍都能把你淹死。然而麵對新潮、排場、迷情的盛況又不禁讓人觸景生情,感慨萬端。

那還是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作為恢複高考後的第一代畢業生,由於覺悟的使然,於是乎咱又回到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也許天不滅曹,或許月下老人也不允許咱成為孤家寡人,居然也將一位不太醜的仕女送給了咱。經過馬拉鬆般的花前月下,身經無數的坎坷和險阻,之後,最終和所有凡夫俗子一樣就要攜手步入婚姻殿堂了。

按說我一個吃官飯的,麵對這等好事,辦起來準會易如反掌。可誰知,新房安在哪?都成了一道難以破解的難題!

要說還真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我小的時候,大爺家沒孩子,媽媽忍痛割愛把我給了大爺家。可大爺家一直窮,直到我上學歸來時那“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窩”的境況仍沒有改變。若從狗不嫌家貧角度講,新房定在大爺家也沒啥,但上班處離大爺家太遠,相隔十幾裏,不得已隻好放棄。

要選在老媽家呢,倒是瓦房,可我早已出支在外,已不屬於老媽的陣營。再說哥哥弟弟怎麼辦?這遊僧攆主持,鳩占鵲巢的事咱可不幹。於是乎這個想法也被否定了。

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妻子所在的村小。村小給妻子找了一間民房,那民房放床放人都可以,但要舉辦婚宴即使諸葛亮來了也不行。而當時鄉下又沒有酒店,即使有咱也去不起。咋辦?犯難中,於是乎便堂而皇之於親友說:“旅行結婚了”。“旅行結婚,”與其說是結婚,還不如說是逃離,是心酸,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那天我們去的是“比較大的城市”——承德。這地方我熟。因為我竟讀書就讀了它兩三年。所以很熟悉。既走失不了我,也丟不了她。我們逛“一百”,下劇場,遊山莊。表麵看歡歡笑笑、高高興興,實際上心裏是酸酸的。

因為,雖然要結婚了,但我仍然沒有讓她有一點新的味道。一身舊行頭與新娘子一點不沾邊。一塊上海牌手表那是我參加工作那年送的。我們攢了一台新自行車,名義上是給她買的,實際上是我騎了,因為我上班還要遠一點兒。鍋碗瓢盆、家三夥四全都是自己置的。床是從我那學校借的,兩張拚成了一張,用布蓋上挺像整個的。但那上麵卻沒放妝新的被子。隻有我們兩個上學時的“光榮傳統”靠在了一起。一想起這些,旅行的心情就又淡然了。

本來結婚了,可我們吃的仍然是小攤兒。記得那晚上是在裕華路小吃街吃的鍋貼,末了還後悔太奢侈了。

晚上,住的是新華路旅館,那可是咱一生中最高檔的一眠。雖說是雙人間,但又不像專門給情侶用的。因為床是單個放的。夜晚我們分床而眠,半夜醒來我聽見了妻子的嚶嚶哭泣聲。我知道這是她這些天無數個委屈、酸楚的自然的流露。一句“以後的日子會好的”勸慰,就又把她打發到天亮了。

“旅行”確實使我們擺脫了有婚無禮的尷尬。但卻不能根除我們心中的酸澀。

由於我們沒有,也不想告訴他人我們什麼時候回來。所以,也沒有迎親的車隊,也沒有吹吹打打的混響,也沒有鞭炮的笑語歡歌,沒有司儀,沒有經理,沒有錄像,沒有酒杯相撞的祝福,甚至連副對聯也沒有,一切都是靜悄悄的。原因者何?還不是因為咱那時掙得太少,一個月才三四十塊錢,有打醋的沒買鹽的嗎。

帶著酸澀,我們有婚無禮。帶著憧憬,我們奔向了未來。三十幾年,彈指一揮間。如今,我們也躋身了縣城,所居也由平房換成了樓房,鐵床也早已為席夢思所取代,尤其是悄然中我們也有了舉辦婚禮的實力。但遺憾的是我們錯過了機會。如果能時興補辦的話,我們一定辦它個更排場、更隆重、更盛大、更張揚、更具幸福的殺傷力!

2008年12月5日《承德日報》

講個故事自己聽

也許大家還記得,前些年春晚有個小品——《糧票的故事》。這些陳穀子爛芝麻之事,讓下一代的下一代聽了確實有些厭煩。然而,對於飽經風霜、曆經磨難的人來說又是多麼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俗話說,“小雪封山,大雪封河。”亙古不變的隆冬又已來臨。麵對冰天雪地,如銀似練的河冰。還真讓人觸景生情,浮想聯翩。於情不自禁中,竟然又想起了冰豬肉的事來。

那年月,困難!一年到頭很少吃上豬肉,誰家要是喂個肥豬著實讓人眼發熱、心發燙。但是,育肥路上的幾多辛苦、幾多磨難隻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新年還沒過就央人攢泔水;山野扶綠、大地吐芽時,挖野菜;夏日來臨,烈日吐火、大地冒煙之時,捋杏葉。費勁拔力、抽筋拔骨地把它喂大。可冬季一到,就又傻了眼,沒地方弄豬食了。喂糧食嗎?人還挨餓呢,哪有給它的份呀?宰了吧,離過年還早,到時又沒有肉吃,買又買不起,怎麼辦。到底是“車到山前必有路,陰天餓不死瞎家雀”。咱還是用土辦法吧。

家鄉有條小河,小河還挺守信用,到了冬天一定會結冰。咱那時可是冰冰的貼心人,抽冰尜、玩冰車、打出溜,一天到晚和它朝夕相伴、形影不離,就好像狗皮膏藥糊粘上麵。所以,咱對冰況可是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哪塊冰好,哪塊冰賴,哪塊既幹淨又瓷實,都在咱心裏裝著呢。因此,待宰完豬,我就和父親一道直奔好的冰塊去。我們用砍柴的利斧乒乒乓乓一陣子猛砍,弄了一大堆,然後選出不大不小,看著合適的冰塊裝進筐裏,挑回家。之後將晶瑩剔透的冰塊按著一層豬肉一層冰塊的順序碼好後,再蓋上缸蓋,一個冷凍豬肉的過程就算完成了。待到過年取出,嘿!鮮亮如初,那感覺真的好像搞出了什麼重大發明創造似的。

“推米軋麵,冬仨月必幹”。“推大碾子”聽說過嗎?那意思是說呀,一是推的時間長,少則十多個小時;二是推的多,少則七八鬥,多則上石。另外為了不影響左鄰右舍,又常在夜間進行。在我家,這個重任自然要落在父親的肩上。

那年月,冬天似乎比現在冷,伸不出手,深更半夜沒火可不行。記得每次推大碾子,都是我將傻、大、笨、粗的泥火盆送到碾道上,然後放上劈柴,看它呼呼燃著大火才走。這大火,一是可以取暖,二是可以做伴,一著就是一宿。

那時候沒電燈,先是借著如水的月光推。月亮下去後,就用昏黃的馬燈照著推。馬燈不能老是手提著,那樣就太沒效率了。好辦法就是將其綁在碾框上,待隨著碾子一轉,讓它自動去放著光亮。

經過又掃、又圈、又簸,這樣反複循環,循環反複,到天亮時,那金燦燦的小黃米,大黃米就都脫穎而出了。望著父親用辛苦為我們換來的糧米,我們眼前幻化出的則是香噴噴、暄騰騰的豆包、小糊餑餑……也就是比別人家多得多的年幹糧。

現在,我們已搬進了縣城,推大碾子的歲月早已成了往昔,煩人的勞累早已為電氣化所代替。但不知怎的,躺在床上望著亮如白晝的燈光,總想著與煤油燈結下的恩恩怨怨。

那煤油燈的小樣,至今還記得。紫黑的顏色,油乎乎的外殼。燈蓋、燈壺、燈座三大部件,構成了它猥瑣的身軀。燈撚是它發光的核心部件,如果燈光太暗就用針往上挑挑,如果火苗太大冒煙了就用針往下按按。在我家,媽媽是從來不讓它大的。

那年月,煤油是憑票供應的。不能隨便用。每月每戶隻給一斤燈油。油不貴,三毛六一斤,若用超了即使有錢也買不到。

還記得,那年我從小朋友手裏弄來幾本小說:《平原槍聲》、《鑽天峰》、《激戰無名川》,那激動的心情,就像尋寶人突然得到了人參娃子一樣。雖說咱那時還隻是半瓶子醋,但由於那裏的情節太吸引人了,所以就好多回是夜盞“明燈”,“秉燭而讀”的。

“小活祖宗!敗家子!你就在那費油吧!”“等沒油了,使你點燈啊!”“家早晚得敗在你的手上!”每一次我都享受著母親對我這樣的關愛,每一次耳朵裏都灌滿著母親如此溫馨的提示。結果呢?哪一次我都癡心不改,到底還是把書看完了。可第二天早晨起來一看,呀!兩個鼻孔裏掛著的全是油煙,就像兩個小煙筒。

蹉跎的歲月已經過去,幸福的生活已經來臨。再講那些陳穀子亂芝麻還有勁嗎?可是咱就是願意將那些婆婆媽媽的故事說出來講給自己聽。為啥?還不是不回味黃連苦就不會覺出甘蔗的甜嗎!

2009年12月25日《承德日報》

滄海一夜間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新築場泥鏡麵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聲裏輕雷動,一夜連枷響到明”。許多聖賢的生花妙筆早已忘記,唯有杜甫、範成大的這幾句田園詩還依稀記得。究其原因,是因為田園詩不僅是兩位老先生熱愛田園風光的心誌表白,更是我鍾愛家鄉的極好寫照。

咱的家鄉是個地道的小山村。風光旖旎,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但又是個地道的山老邊窮的主兒。所以家鄉點點滴滴的變化都是我最大的牽掛。

聽說老家又有了新變化,而且變化還挺大。我這個不純的遊子,心裏這個樂喲,樂得直想唱:“誰不說俺家鄉好哎得喲咿兒喲……”

新年探家,回眸一望,果然名不虛傳,擠進眼簾的除了震撼,就是大吃一驚!真的是巨變一夜間啊!

其中最大的亮點就是村道,變得讓人直“哇塞!”因為:土路已被水泥路所取代,蜿蜒已被筆直所淹沒,坎坷已被平坦所覆亡;逢河必架橋,遇溝必建涵,一路暢通成喜悅,滿道平坦起歡歌。那走起路來被摔得跟頭馬趴的不快,已成了昨天的曆史;那馬車打於,汽車翻溝也成了遠去的昨天。視覺的靚麗,觸覺的爽快,隻覺得有股要酣唱那“沿著社會主義大道奔前方哎嗨吆”的衝動。